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因為魏雪兒根本沒理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這個地方。
“你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這是我最近經曆的事情中最讓我難以置信的。
或許，這份震驚甚至超過昨天因“天路之珠”目睹仇惜菲時的感覺。
現在這個時候，魏雪兒不是應當早已入睡，在房間安靜休息麼？她怎麼會跑來這裡？
“你”
“要去哪裡?少爺。”
“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追問，魏雪兒反倒先一步反問起來。
“少爺，您這是要往哪兒去呀?”
月光昏暗，甚至無法照亮夜空的這片黑暗夜裡，魏雪兒那雙紅腫的雙眼凝視著我。
“就是那麼回事啦”
我剛準備悄悄溜走，可當對上她那濕潤的目光時，卻怎麼也邁不開步伐。
“稍等片刻，我就回來啦，我隻是想到外麵隨便走走”
“去哪裡?”
“就算告訴你了，你也聽不明白罷”
“可您明明都說了是我不懂的地方，那為什麼偏要獨自前往呢?”
魏雪兒的話如同利箭一般刺進我的心坎裡，我原本活躍的嘴巴頓時變得啞口無言。
現在情況奇怪得很，她今天的語氣竟然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少了幾分紅顏稚嫩。
正因如此，我這才感覺自己的舌頭笨拙無比，再也說不出那些滿不在乎的話語。
“我和姐姐也一直都在為您擔心呢”
“.....”
不知為何，此刻她的神情竟讓我生出一股受訓的感覺，仿佛是被狠狠斥責了一般。
可據我所知，如今這個年紀的魏雪兒並不是愛說教的性格呀！
帶著一絲不解與複雜的情緒，我靜靜注視著魏雪兒。
而雪兒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沉默，便繼續開口：“少爺啊，你為什麼總是習慣於獨自承受所有的事呢？”
“胡說，我啥時候獨自承受什麼事情了?你說呀”
“這不就是嗎？您不就在執意獨自行事嗎？”
“因為那地太過凶險，根本不適合你們前去探查！”
“凶險之地？”
“沒錯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那若真有此等凶險之境，那將少爺置於其中又是誰的過錯呢？”
一場爭論毫無止息，就像盤根錯節的藤蔓，越纏越緊。
到最後，我本打算拍案而起，大聲嗬斥：“這兩者怎麼能混為一談呢！”
然而——
滴答滴答——
當我抬眼重新望向雪兒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龐時，終究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因為她臉頰上的淚珠一顆顆滑落，那模樣令人心疼不已。
“我也很努力了，每天都在勤奮修煉，還在學練劍法”
聽著雪兒抽泣著的告白，那一字一句裡飽含的深情讓我心頭猛地一沉，不禁皺起了眉頭。
“難道真的學會了嗎?”
練功還要習劍?是魏雪兒嗎?都是誰教她的？
“不會真是劍尊吧?”
馬上想到劍尊。
上一世，魏雪兒自然就是劍尊的繼承者。
她所用的武技也是劍尊傳下來的，仔細想想倒也不足為奇。
可這重生之後的問題就在於，她竟然又再度持劍了！
不行，這事絕對不行。
在這一世，我希望最深的就是她不要再碰劍。
當時我就覺得，自己的使命或許就是為了守護她的，所以在現世，她絕對不應該再次走上這條路。
“你為什麼要學劍?”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護少爺您啊”
“什麼?”
一聽到魏雪兒說的話，我就像被人用錘子狠狠砸了一下腦袋一樣眩暈起來。
“難道是因為我”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走偏了呢？怎麼都理不清頭緒了。
我試著慢慢整理思緒，但糾結的地方太多，根本找不到解決之法。
“你在胡說什麼？你為什麼要保護我？”
至於這一世的魏雪兒，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侍女罷了，前塵舊事早已煙消雲散。
她雖然美貌出眾，體力遠勝同齡人，但說到底還隻是一個普通下人。
就算是這樣，在我眼裡她終究也隻是個侍女。
不過，我還是寧願她過上平凡寧靜的生活，哪怕隻是做一名侍女也好。
隻要她能安穩地活下去，這已經足夠。
畢竟，終有一天她會擺脫這個身份。
可無論如何，至少到現在為止她是這樣的。
她似乎並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依舊哽咽著開口道：“我也能做到真的，我可以做到的！”
“是誰?是你爺爺說的?”
“.....”
對於我的提問，魏雪兒並未作答，隻是默默地保持著沉默，能夠在魏雪兒麵前以如此態度講話的，除了劍尊外彆無他人。
隻是他當真對魏雪兒說出過這般的話語嗎?
如實而言，這著實是一件令人費解之事。
當得知魏雪兒深夜仍在修習劍術之後，我似乎漸漸明晰了她每晚悄然消失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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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僅僅是為了修行?
若真是如此那麼此刻她是否也是為了修行而出門，而後偶然發現了我的存在呢？
在這深夜之時?
這樣的推測似乎並不成立。
正當我思緒紛呈之際，雪兒忽然開口道：“少爺，就不能不去嗎?”
她哽咽著的嗓音令我心生忐忑，但即便如此，我的決定也絕不會更改分毫。
畢竟這一切皆有著充分的理由。
“要是前去的話，不就有危險了嗎？那要是不去的話，豈不是就沒事啦”
聆聞魏雪兒之言，我正欲啟唇回絕。
然而，就在雪兒即將延續話題之時，她卻猛然閉口。
她強忍住將要溢出的淚水，並生生中斷了原本打算傾訴的話語。
到底是何事讓雪兒陷入這般窘境？
我凝神望著她，滿心疑惑。
“知道”
“少爺知道什麼?”
難道她察覺到了我即將拒絕，因而提前答應了下來?
魏雪兒抬手拭去眼角殘留的淚痕。
字句方出口之際，她忽地身體一震。
她仿佛山窮水儘之際靈光乍現，急忙更換思路續說道：“若這是行不通的，那麼我們就一同前去”
卻在片刻之後再度斷掉自己的話語，緊抿雙唇。
如此反複數次之後，她眼角噙滿了淚水，看似隨時都會奪眶而出，飽含著無儘哀傷。
此刻的魏雪兒看上去格外焦躁且心神難平。
“既然如此我到底還能做什麼？難道就隻能坐視不管嗎？!”
見魏雪兒這般神情，我隱約察覺到了幾分異樣，心想是不是該立即上前安慰幾句。
“!”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愈來愈清晰。
看來他們已經發覺我的蹤跡消失不見。
若繼續耽擱下去，恐將徒增麻煩之事。
無奈之下，我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強行塞進魏雪兒的手中。
這是一件昔日經由梅花仙轉交而來、出自長老之手贈予的紅色小飾物，蘊含深意。
“暫且收下這個吧”
“少爺？”
“抱歉，等我歸來再續談馬上回來找你”
匆忙間，隨手拍了拍魏雪兒的頭頂便迅速騰空而去。
離開的距離愈拉愈遠，心中卻始終掛念著身後那個倔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