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瓦凱,這座科特迪瓦中部的城市,在地圖上也許並不起眼,但每一寸土地都被曆史的波濤衝刷過。與亞穆蘇克羅的莊嚴寧靜不同,這裡是生命和衝突的交界,是希望和疼痛的縫隙。清晨的公路如同一條脈絡,從南方的草原一路貫穿到城市心臟,車窗外的棕櫚與稻田隨著晨風起伏,我的內心在即將抵達時,生出一種無法言明的沉重和期待。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鄭重寫下:
“第六百八十章,裂痕餘燼與重生之光。”
天剛亮,我走進布瓦凱最具生命力的中央市場。這裡是城市的動脈,也是舊傷口的真實剖麵。
市場邊緣的圍牆上依稀可見當年彈痕,灰色的水泥裡雜著斑斑血跡與塗鴉。可在廢墟之下,生活已然蘇醒。攤販們推著手推車穿梭在泥濘小巷,沿街叫賣聲此起彼伏。新鮮的木薯、芒果和可可豆攤成彩色的地毯,辣椒與薑黃的氣息混合著煙火、汗水與泥土的味道。
一位斷腿老兵坐在牆角,膝前擺著打字機和幾本舊書。他叫達約,是戰爭中失去一條腿的退役士兵,如今靠打字寫信換取生計。他聲音低沉卻堅定地說:“戰爭毀了我的腳,但寫字,讓我還覺得自己能走。”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的眼神比城市中任何廢墟都更鋒利,也更溫柔。
我蹲下與他攀談。他為一位母親寫信給遠方的親人,為一個小販寫請願書。他說:“布瓦凱的痛苦,是寫在每個人心上的。”說完,他敲下一串字母,微微一笑:“但沒人能讓我們停下前行。”
我在本子上寫下:
“布瓦凱的市場,傷痕與生機交錯,舊痛未愈,生活已然奔流。”
沿著市區破舊的道路穿行,我來到聖特雷莎大教堂。這是一座用紅磚砌成的典雅教堂,昔日的高塔已在衝突中倒塌一半,如今修複與殘缺共存。一半是新砌的潔白磚石,另一半卻依舊焦黑,仿佛一座活生生的紀念碑。
我站在大門前,聽見教堂裡傳來低低的歌聲。主教瑪蒂爾達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她領著我走進聖殿。高窗透下的光在焦黑的牆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說:“我們不想掩飾創傷,而是要讓每個人都看到它,知道我們曾經崩塌,但依然站立。”
教堂裡有孩子在排練聖歌,歌聲穿過半塌的穹頂,直達天光。殘缺的長椅上坐著老人,閉著眼聆聽,臉上卻流露出安寧和自豪。
瑪蒂爾達牽著我的手,語氣堅定:“教堂可以修補,信仰也可以。但我們的曆史——不能忘,也不必遮掩。”
我坐在半毀的長椅上,仿佛能聽到時間的回響,那是斷裂與新生交織的聲音,是所有在廢墟上堅持下來的人的心跳。
我寫下:
“這是一座半毀半新的教堂,也是布瓦凱人的寫照。信仰,不是沒有傷痕,而是敢於在傷痕中仰望光。”
中午,烈日下的鐵軌泛著微光。我走到布瓦凱的火車站,這裡是全國鐵路交通的咽喉。從南部的阿比讓到北部的布爾基納法索,每一列列車都要在這裡停留、整備、換班。
月台上是密集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貨運列車緩緩駛入,車廂裡滿載著木材、可可、棉花。鐵軌邊,有農夫坐在麻袋上打盹,也有孩子倚在貨廂旁玩鬨。火車轟鳴時,空氣都跟著震動,仿佛喚醒了整座城市沉睡的希望。
一位老列車員和我攀談。他說:“我們這裡什麼都慢——戰爭慢慢結束,生活慢慢恢複,列車慢慢前行。但隻要軌道還在,我們就還在希望裡。”
他說,每次火車駛出布瓦凱,都會用汽笛鳴響三次,象征“過去、現在、未來”。“隻要軌道不毀,布瓦凱就不會倒下。”
我在筆記上寫下:
“布瓦凱在曆史邊緣上頑強生長,鐵軌連接著過去的創傷與未來的光。”
夜晚,市場早已安靜,城市卻沒有沉睡。旅館窗外,街角青年們正在廢棄汽車輪胎旁圍成一圈,敲擊鐵皮和木箱,用吉他、鼓和沙錘合奏出熱烈的節奏。他們的歌聲在夜色中此起彼伏——有的唱童年的家園,有的唱逝去的親人,也有的在歌唱明天的夢想。
我靠在窗邊,聽他們唱著一首自創的歌謠:“城市破碎,我們用節奏修補;生命斷裂,我們用歌聲相連。”那旋律裡有痛苦的吼聲,也有調侃的輕笑,更有坦然的希望。
有一位女孩邀請我走到他們中間,遞給我一個沙錘。我帶著些許羞澀加入他們的隊伍。打擊樂的節奏與心跳同頻,陌生的歌謠很快讓我找到共鳴。青年們一邊彈唱,一邊暢談未來,有人想去阿比讓,有人夢想成為教師,還有人說:“我們不需要同情,隻需要機會。”
那一刻,我感受到這座城市的韌性和驕傲。布瓦凱不在風口浪尖,卻在廢墟上長出最倔強的花。傷痕讓人沉重,但重生的願望更有力量。
我寫下:
“布瓦凱的夜晚,沒有眼淚,隻有歌聲和火光。重建之路,因堅持而明亮。”
夜深,月光如水。收拾好行囊,我再度望向地圖。我的心頭浮現出布瓦凱的廢墟與笑聲、彈痕與歌聲、慢吞吞的火車、修複中的教堂,還有青年們在黑夜中點燃的光。
下一站,是利比裡亞的的黎波裡。一座同樣在烈火中掙紮、在浪潮中尋找自我的城市。
我鄭重寫下:
“第六百八十一章,烈火與浪潮中重塑靈魂的港灣。”
窗外遠方,夜風帶著歌聲漸行漸遠。我輕聲說:
“的黎波裡,我來了。”
在布瓦凱的廢墟之上,火焰和希望都沒有熄滅。旅途仍在繼續,每一次抵達都是新的告彆,也是新的點燃。未知的旅途,總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拉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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