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水河畔的風依舊帶著海的鹹濕與山的潮潤。我從台北搭乘捷運跨橋而行,列車滑過高架橋,遠方的新北市在晨曦中緩緩鋪展開來。街市尚未完全蘇醒,但空氣中早已有了生動的氣息——是菜市場攤販的吆喝,是鍋鏟碰擊聲,是生活正在蘇醒的節奏。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在新北這一章的扉頁寫下:
“新北,是山海合鳴的樂章,是文明在老街與新城之間呼吸的律動。”
走出捷運站,天邊還掛著一層薄霧,淡水河麵被晨光點亮,像一麵流動的銅鏡。紅磚街道蜿蜒向前,鋪開了一段仿佛能聽見呼吸的曆史。街邊一位老者正用毛筆為遊客書寫祝福,墨跡在紙上鋪展開來,如同潮水漸滿。
我先來到碼頭邊的魚酥老店,師傅正熟練地炸著魚片,熱油聲在晨風中炸裂開來。他笑著遞給我一包現炸的魚酥,說:“淡水的早晨,就是這味。”那一口酥脆仿佛喚醒了少年時鄉集的記憶,熱與鹹的交織,是人間煙火最直接的安慰。
沿街而行,阿給攤前香氣四溢。我坐在巷口的小板凳上吃著剛出鍋的阿給,外皮脆彈,粉絲入味,湯頭濃鬱。我不禁想起小時候家中奶奶熬的米粉湯,那種厚實的味道不是調味品能給的,而是時光給予的回響。
我走到紅毛城前,站在高地上望著河口,潮汐一波波退來退去,仿佛在低聲傾訴百年風雨。我寫道:
“淡水不是一座城,它是一部詩,在每一個黎明講述歸航的方向。”
我步入紅毛城,展館內燈光昏黃,木地板上每一個腳步聲都像是撞響舊時鐘擺的回音。西班牙與荷蘭留下的石牆、英商與傳教士改建的木窗,組成了台灣最早的一批國際交錯。
在後花園,我看見一個女孩在畫速寫,她抬頭問我:“你覺得紅毛城像不像一個喝醉的歐洲老人?”我笑了。這不正是文化在此的真實縮影嗎?醉了,卻未倒,模糊,卻仍在說話。
我在英商洋樓改建的咖啡館中小坐,點了一壺茶香烏龍。陽光透過拱形木窗灑在瓷杯上,香氣中混雜著曆史的塵埃。我寫下:
“殖民不隻是炮火與旗幟,也是一盞盞燈、一窗窗光,是交錯中的靈魂,繼續活在日常之中。”
車子蜿蜒駛向九份,山路在雲中穿梭,仿佛駛入一場無法醒來的夢。
細雨中,九份燈火初上,紅燈籠在灰蒙天幕下仿佛一顆顆跳動的心。我在“悲情城市”舊片場邊的茶館坐下,侍茶的阿姨為我倒茶,說:“以前這裡是礦坑,再苦也得笑。”她眼角的細紋在蒸汽中浮現出歲月的溫柔。
我走向觀景台,看遠處的陰陽海——一邊湛藍如鏡,一邊渾黃如鐵。我寫道:
“九份的燈火不是為了照亮,而是為了讓人記住:再深的霧中,也有人挑燈等你。”
我繞過長長的石階,探訪一座手工銅飾作坊,師傅說他祖父當年就是礦工,後來轉行做銅雕,是為了“不讓礦山的故事被埋在海裡”。我摸著那枚雕著山脊圖案的吊墜,忽然覺得:藝術,也是一種記憶的礦脈。
在九份的石階儘頭,我還發現一處不起眼的畫室,畫家用水墨與炭筆勾勒霧中山城,畫布上那盞紅燈微弱卻清晰。我與他聊了許久,他說:“這裡的每一道霧,其實都是某種記憶。”我怔住,似懂非懂。
我沿著通往礦坑遺址的小徑緩緩前行,霧氣如簾。偶有貓在石階間穿行,有人在巷子深處吹口琴,曲調不知名,卻帶著惆悵。九份,不隻是過去的回聲,更是記憶被歲月輕輕安放的地方。
清晨,我來到野柳地質公園。海風吹起我的長衫,腳下的岩石一塊塊仿佛神秘的古符文。女王頭仍在那兒,風蝕後更顯瘦削,卻多了一種沉默的倔強。
我靠近“仙女鞋”與“蜂窩岩”,想象這些紋路是自然數千年伏筆寫下的詩句。身邊一對老夫婦牽手拍照,老人說:“每年來一次,她都在。”
我望著那佇立岩頭的女王,心中感慨萬千,寫下:
“岩石不會說話,卻記住了所有遠道而來的腳步與沉思。”
我沿著步道繼續前行,風拍打著崖邊,忽然下起一陣急雨,一群遊人奔向涼亭避雨,我卻佇立原地,看雨線在岩麵舞蹈。這種突如其來的自然演出,比任何人聲都動人。
等雨停後,地麵鋪滿水珠,天空裂開一道光,灑在岩層上,那一刻的光影,是我此行最靜默的掌聲。
搭上支線小火車前往平溪,列車貼著山體緩緩行進,進入了“十分”。鐵軌橫穿街道,兩旁是木屋、燈籠與遊客的笑語。
我買了一盞天燈,站在軌道中央寫上:“願所想皆可成真,所念皆得安妥。”點火放飛那一刻,天燈在夕光中漸漸升高,像一艘裝著心願的小舟,駛向沒有終點的天空。
一旁,一個小女孩拉著媽媽的手問:“天燈會飛到爸爸那嗎?”媽媽微笑:“他看見了。”那一刻,我的眼眶竟莫名濕潤。
我繼續前行,在山間看見一座被遺棄的鐵橋,上頭布滿苔蘚與刻字。有人寫著:“再見時,我會認得你。”那句樸素的筆跡,在傍晚的光中像一首民謠。
我在瀑布旁坐了許久,聽水流奔湧,看黃昏鋪灑山穀,心中緩緩寫下:
“十分,不止放燈,更是放下。”
夜色降臨,我回到淡水,站在老街儘頭望著河口與遠山。風輕輕吹來,遠處燈火如繁星倒映水麵。
我在《地球交響曲》新頁寫下:
“新北,是文化與地貌交響,是記憶與煙火並燃之地。每一盞燈,都是心靈投下的火花。”
下一站——台中。
我扣上筆記本封麵,對自己輕聲道:“是時候走進中台灣的節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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