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克辛山腳下,被巴拉達河滋養的大馬士革,並非人間的城,而是墜入凡塵的綠洲天國。當遠方的旅人穿越死寂的沙漠,第一眼望見它無邊的綠意與閃爍的純白城牆時,便知傳說中的“沙海之橋”並非虛言。
城牆之內,是另一個由水、石與智慧構築的世界。巴拉達河的七條支流是真主的恩賜,穿街過巷,在無數拱橋下潺潺作響,將生命注入每一個角落。水聲所及之處,薔薇與茉莉在庭院中瘋長,柑橘樹與棕櫚樹為大理石鋪就的街道投下斑斕的涼蔭。空氣中彌漫著乳香的高貴、濕土的芬芳與果實的甜膩,仿佛整個城市的呼吸都是一場永恒的盛宴。
城市的中心,直指蒼穹的倭馬亞大清真寺,以其金頂與宏偉的拱廊,宣示著帝國的信仰與力量。而環繞它的,是文明交彙的奇景:羅馬的石柱支撐著波斯的拱門,希臘的哲思在智慧宮的圖書館裡與東方的星圖碰撞。來自世界各地的口音在巨大的“蘇克”集市中回蕩,柔軟的綢緞裹卷著大馬士革鋼的冷冽,赤縣的瓷器盛裝著十字的醇釀,駝隊與商船將這裡的榮光與財富,傳遍已知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裡,曆史並非過去的塵埃,而是城市的基石。每一股噴湧的泉水,每一方清涼的庭院,都在訴說著一個真理:天堂不在來世,就在此地,就在此時。大馬士革,正是這阿拉伯世界所有榮光凝結而成的最瑰偉壯麗的地上天堂。
似乎所有的爭鬥都與這裡無關,一切都是那麼的祥和,安寧。
這就是映襯在弧竺靈魂火之中的新月首府,他看過無數關於新月的文章,但是從沒有在這座地上天堂建立起來之後實地到訪過一次。
裹著厚厚的衣服,外人看不出弧竺的不同尋常,他來到了目前寰宇世界最大的真主像之下。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弧竺注意到了人像手中那微微翻動的書頁,同時一個新月長者笑著給弧竺介紹:“這本書經過能工巧匠的定製,黃金書頁的每一頁上都是聖經之中的經文,而且經文經過特殊的鏤空設計,隻要有合適的風吹過,那麼就會出現念誦的聲音。”
“宗教...”赤縣的環境以及弧竺的性格都決定了他對宗教事務的了解極少,這種狂熱的信仰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了。
正在弧竺在塑像之下參觀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進入了他的感知,主要是這個聲音是不太一樣的對話內容:“一個死靈?這麼長時間你在這裡見過嗎?”
“沒有,這裡宗教的氛圍濃厚,死靈的處境怕是不太好。”
“嗯?他聽到了?”
漢語的對話聲音很小,可能僅限於兩個人的耳語。但是弧竺很驚奇,他已經儘量在隱藏身份了,在異國他鄉竟然還能被一個來自赤縣的商人認出來?
弧竺轉過頭,用特彆水晶裝飾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遠處的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人類,一個是龍人。能在大馬士革有如此組合的,隻有戚紹和李克拉兩人。
弧竺自認為精妙的偽裝在李克拉眼裡根本不值一哂,他見過高順和血怒這兩個特殊的死靈,洞察對於死靈的偵測也有了特彆的能力。遠遠他就能感受到死靈的那種特殊波動。
看到那個死靈看過來,李克拉本著不惹事的思想帶著戚紹打算裝作無事發生離開。但是卻被傳來的聲音喊住:“兩位,我雖然很少見,但是在大馬士革的赤縣行商更少見。不妨坐下來聊聊?”
“原來如此。”李克拉恍然,老家來的死靈。戚紹跟在李克拉的身後,在不遠處負責警戒。這一番舉動卻讓弧竺有了疑惑,這絕對不是什麼行商,這個護衛起碼很專業。
“老人家是自己來的?”
“我是個學者,帶著學生們從瓦罕走廊經過陸路進入大馬士革。”
“嗯?”李克拉一歪頭,這段路程怎麼這麼耳熟,而且大使館給出的最近的學者團要在十一月底到達,他們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所以才有餘裕在這裡參觀。
“是羅馬的盛會嗎?”
“哦?也對,您能在這裡出現,也是為了去看看這場盛會?您是怎麼從中亞到達這裡的?”
中亞的經曆可謂是麻煩,就是弧竺這麼有耐心的學者都不想再次經曆。也好在他的布置一路上都有效,而且瀟虞的護衛隊也很給力,起碼沒有出現大的波折。
“我的情況就很特殊了。”李克拉現在基本上能確定眼前這位死靈是誰了,還想著可能在羅馬才能相遇,沒想造化弄人啊。
弧竺與李克拉相談甚歡,他覺得對麵這個人類知道自己的死靈身份還能與自己交談,而且沒有什麼負麵的情緒就已經殊為不易。
“中亞的情況竟然能嚴重到如此地步?”
“黃金家族需要更大的土地,鐵幕東擴也不會放過那個完美的落腳點。中亞現在的情況不比赤縣當年的背景境況好多少,未來絕對會有一場曠世的大戰,流儘三方的鮮血才能定下來那片土地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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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拉也歎氣,離開赤縣之後,他對於外界的眼界一下子開闊了起來。隻是沒想到寰宇的已經如此惡劣,各國之間依舊爭鬥不休。
“弧竺先生,多謝您能把孩子們從瀟虞帶過來。我是李克拉。”
在李克拉和弧竺攤牌的時候,李元鹿正帶著兩塊鋼錠發愁:“這些鋼鐵的原坯竟然性質完全不同。”
曹衝本來在市場當中查看各類書籍,正好被李元鹿撞到,被強行拉過來當參謀:“就像汾南的離火木一樣,在不同的環境下,用不同的工藝做出來的原材料肯定會有差彆,這就需要你根據需求選取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需求是什麼,隻是感覺既然來了這裡,不搞回去一部分鋼坯實在是有些浪費機會。”
“那不如去問問老師?”
“老師人呢?”
“文鴦他們帶著車隊去找合適的休息驛站,老師在城內閒逛,但是那座大新月寺他肯定要逗留很久。我們現在去說不定還會找到他。”
清風和明月因為太顯眼,所以被李元鹿安排給金鳶他們一起。兩個半大的孩子一前一後順著大馬士革最寬敞,明亮的道路一路小跑。
“說起來...”
“怎麼了?”
“我在大使館的時候看到了駐大使館的部隊,我們在到達兩河流域的時候遇到了大使館的武官,很奇怪。”
“那為什麼當時不去問問呢?”
“你把我當成什麼身份了?老師明確說少惹事,我隻是遠遠看了幾眼。那些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正規部隊,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中亞大地上一連串的麻煩事讓這支隊伍的精神一直緊繃著,進入了兩河流域才算是脫離危險區域,哪怕是聰慧如李元鹿現在這種突然的放鬆之下也有些懈怠。
隻不過她的直覺還是很可怕,並且將自己的疑慮給曹衝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