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對,太激動了。”老艾瑞克平複了一下呼吸,開始講述他得知的經過。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見證神跡般的敬畏:
“你知道,這位大人物本人,我們根本沒資格直接接觸。委托是轉了好幾道手,最終落到一位想拍他馬屁想瘋了的超級富豪手裡,富豪再找到我,我再找到你。這位大人物,名叫讓呂克·杜邦jeanucdupont),現任法國國民議會議員,歐洲議會議員,並且是國民議會內極具影響力的財政委員會主席。他在法國政壇和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都算得上是根深葉茂,能量遠超普通部長。”
“這兩天,杜邦議員正在他的‘家鄉’——法國東北部默茲省的一個名叫貝當古bethinurt)的小鎮進行議會選舉的拉票活動。貝當古這個地方…一戰時就在‘凡爾登絞肉機’戰場的邊緣,飽受戰火摧殘。杜邦議員一直對外宣稱,他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是這片飽經磨難土地的忠誠守護者的後裔,他的直係先祖更是在一戰凡爾登戰役中英勇負傷的愛國者。這構成了他‘愛國世家’、‘本土根正苗紅’的核心人設。”
老艾瑞克的聲音帶上一絲玩味:“但是,據我所知,他心裡其實很虛。他家族真正的根根本不在貝當古!他的直係先祖,實際上是一位在阿爾及利亞出生的混血兒!他的曾祖母是法國人,19世紀末隨家庭去了阿爾及利亞殖民地,在那裡…嗯…與當地一位柏柏爾人男子有了私情,生下了他的祖父——一個在當時法國殖民社會備受歧視的混血私生子!這個身份是巨大的恥辱和隱患。”
“一戰爆發後,他祖父為了擺脫困境,加入了法國外籍軍團,被投入了地獄般的凡爾登戰場。在一次慘烈的炮擊中,他祖父麵部嚴重燒傷,被送往後方醫院急救。混亂中,醫院可能發生了極其戲劇性的一幕:他祖父真正的士兵身份牌,陰差陽錯地被登記在了一個因重傷瀕死的士兵名下,報成了陣亡。而他祖父,在極度痛苦和神誌不清中,當醫護人員拿著那個在當地火線參軍保家衛國的‘貝當先祖’的士兵身份牌詢問‘這是誰’時,他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至於那個身份牌的真正主人,恐怕早已被德國人的重炮炸得屍骨無存了。就這樣,他祖父奇跡般地‘死而複生’,並頂替了那個貝當古士兵的身份,從一個卑微的、見不得光的混血私生子,搖身一變成了為國負傷、光榮退役的貝當古英雄!隻是容貌儘毀,心灰意冷之下,隨部隊移防離開了傷心地,在外地成家立業。”
“這段曆史雖然被掩蓋,但並非天衣無縫。他的政敵,尤其是那些極右翼的對手,一直死死咬住他‘愛國世家’身份的可疑之處,私下裡拚命挖掘,甚至已經摸到了一些關於‘阿爾及利亞混血私生子’的模糊線索!這對他而言是致命的!一旦坐實,他精心構建的政治形象將瞬間崩塌!所以這次回‘家鄉’貝當古,他心裡其實非常忐忑。”
“而支持他的那位超級富豪金主,不知從什麼渠道老艾瑞克暗示可能是通過自己這邊泄露的一點點‘希望’),強烈建議他一定要回貝當古,還信誓旦旦地說‘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能鞏固他的本土根基。杜邦議員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果然!在他慷慨激昂地發表完關於‘家族與貝當古血脈相連’、‘繼承先祖愛國精神’的競選演說後,台下立刻有記者顯然是政敵安排的)尖銳地發問:‘議員先生,您一直強調您家族世代紮根貝當古,您的先祖是凡爾登的英雄。但據我們所知,本地檔案中關於您先祖的具體記錄非常模糊,您能否提供更確鑿的證據?如何證明您不是後來才‘認領’了這片英雄的土地?’”
“現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杜邦議員臉色微變,正準備用政客慣用的‘顧左右而言他’或者‘攻擊提問者動機’的話術搪塞過去…”
就在這時,老艾瑞克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戲劇性的張力:
“突然!一位白發蒼蒼、穿著黑色神父袍的老者,正巧從台下的人群外圍經過。這位老者是貝當古鎮教堂的老神父,在當地德高望重,深受居民愛戴。他看到杜邦議員的麵孔時,腳步猛地一頓,臉上露出極其震驚和困惑的表情!他不由自主地走進人群,在眾人自發讓出的通道中,一步步走到了台前。”
“老神父仰頭看著台上的杜邦議員,先是習慣性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為他祝福。然後,他那雙閱儘滄桑、此刻卻充滿探究光芒的眼睛,緊緊地、死死地盯住了杜邦議員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造型奇特、但材質明顯普通的金屬戒指!”
“‘孩子…’老神父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伸出手指指向那枚戒指,‘我…可以看看它嗎?它…對你意味著什麼?’”
“杜邦議員當時就懵了!心臟狂跳!但他反應極快,立刻意識到這可能就是金主所說的‘意想不到的收獲’!他毫不猶豫,用最虔誠、最鄭重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對他而言其實意義不明的‘家傳戒指’他隻知道是祖父留下的)摘了下來,雙手奉到老神父麵前:‘尊敬的神父,這隻是一枚非常普通的戒指,但它是我們家族代代相傳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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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父顫抖著接過戒指,湊到眼前,借著天光,極其仔細地端詳著戒指上每一個細微的刻痕和獨特的造型。看了足足有十幾秒,他猛地抬起頭,又看向杜邦議員的臉,甚至情不自禁地抬起蒼老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議員的臉頰輪廓,仿佛在確認什麼。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明所以,但都被這詭異而莊重的一幕吸引了。”
“‘孩子…’老神父的聲音更加顫抖,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和一種宿命般的了然,‘如果你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可否…隨我去一趟教堂?有些事情…我需要在主的殿堂裡向你確認。’”
“杜邦議員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競選活動!他立刻大聲回應,聲音洪亮而真誠:‘尊敬的神父!您的話語就是主的召喚!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跟隨您去聆聽主的啟示更重要的事情了!’說罷,他立刻跳下講台,恭敬地跟在老神父身後。”
“這一下,全場嘩然!記者、選民、甚至對手安排的人,都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自發地、浩浩蕩蕩地跟著議員和神父,湧向了小鎮中心那座古樸的、飽經風霜的聖艾蒂安教堂egisesaintetienne)。”
“這座教堂很普通,灰撲撲的石牆,最顯眼的標誌是門口一棵巨大的、據說上百年的老橡樹。老神父在進入教堂大門前,還特意停下腳步,深情而複雜地望了一眼那棵老橡樹,仿佛在向它求證什麼。”
“進了教堂,老神父沒有走向主祭壇,而是帶著眾人穿過側廊,徑直走向教堂後方一間平時很少對外開放的、用於安靜禱告的小祈禱室。祈禱室不大,光線昏暗,陳設簡單。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上繪有一幅古舊的壁畫。那壁畫因為年代久遠且缺乏維護,色彩已經暗淡剝落,布滿了灰塵和蛛網。據說這是教堂初建時大約19世紀末20世紀初),由一群出資的本地鄉紳捐資繪製的,內容就是記錄那次捐贈場景的群像,畫風樸實,既沒有聖母天使的神聖,也沒有名家手筆的藝術性,平時根本沒人會特意抬頭去看它。”
“老神父讓人搬來兩架結實的木梯。他自己顫顫巍巍地爬上其中一架梯子的頂端,站定後,示意杜邦議員爬上另一架梯子,站到與他平齊的高度。下麵的人群仰著脖子,鴉雀無聲,隻有相機快門聲偶爾響起。”
“老神父從跟隨的輔祭手中接過一盞點燃的、帶有長長手柄的黃銅燭台。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因激動而顫抖的手,將燭台高高舉起,湊近了天花板上那幅昏暗的壁畫!”
“搖曳的燭光,如同穿越時空的火把,驟然照亮了壁畫的一角!那裡畫著一群鄉紳中的一位少年。因為燭光的聚焦,那少年的臉龐在昏暗的背景中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嘶——!”人群中不知是誰,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緊接著,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聲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
“燭光下,壁畫上那位百年前的少年鄉紳的臉龐…竟然與梯子上、燭光旁的讓呂克·杜邦議員有著驚人的七八分相似!那眉眼輪廓、那鼻梁的弧度…仿佛跨越了時空的阻隔,在火光中重合!”
“但這還不是最震撼的!”
“老神父顫抖著的手,將燭台微微移動,精準地將光芒聚焦到壁畫少年伸出的左手上!那手上,赫然戴著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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