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提醒我…他在配合我演戲…”泰麗雅失神地重複著,指尖無意識地在平板電腦光滑的屏幕上滑動。那份來自巴伐利亞州立曆史遺跡保護局的公告依舊停留在眼前,冰冷的法律條文和那個沉重的“馮”字,此刻卻像滾燙的烙鐵,灼燒著她的認知。
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求證欲,死死鎖定在公告末尾那份長長的“schossofurt核心不可移動文物清單”上。手指機械地向下滑動,掠過一行行描述著古老石塊、木梁和壁畫的條目——“城堡主體建築14世紀始建…)”、“禮拜堂壁畫15世紀…)”、“主廳木雕天花16世紀…)”、“東翼塔樓防禦結構…”……
突然,她的指尖猛地頓住,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心臟在胸腔裡漏跳了一拍,隨即以更狂亂的節奏擂動起來。清單的最後幾行,赫然列著:
……
家族肖像油畫暫命名:河邊漫步的父女)
簽名畫家:巴勃羅?畢加索pabopicasso)
簽名標注:1901年
(狀態:保存良好,懸掛於城堡主廳東牆)
“畢加索?1901年?”泰麗雅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大腦一片空白。這怎麼可能?畢加索存世作品的目錄她略知一二,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幅家族肖像!而且1901年……那是畢加索“藍色時期”的開端,以憂鬱、貧困為主題,怎麼會畫如此溫馨的貴族家庭場景?
她顫抖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急切,點開了清單旁邊那個小小的、代表高分辨率掃描圖像的鏈接圖標。加載的進度條緩慢移動,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畫麵完全呈現。德國人嚴謹得近乎苛刻的高清掃描技術,將油畫的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地展現在她眼前。
夕陽熔金。
畫麵籠罩在溫暖而朦朧的黃昏光暈中。背景是舒緩流淌的河流,河岸點綴著茂密的樹林,遠處隱約可見阿爾卑斯山巒起伏的輪廓。畫麵的中心,是一對父女。
父親身材高大魁梧,穿著19世紀末典型的普魯士鄉紳獵裝——深綠色的呢料外套,黃銅紐扣,馬褲塞在鋥亮的長筒馬靴裡。他側身而立,微微低頭,慈祥的目光溫柔地籠罩著身旁的女兒。他的臉龐棱角分明,帶著一種舊式貴族的堅毅和沉穩,嘴角噙著一絲滿足的微笑。那寬闊的肩膀,挺拔的身姿,仿佛能扛起整個家族的重擔。
而被他牽著小手的女兒,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精致的象牙白色貴族少女裙裝,蕾絲花邊點綴著領口和袖口。她微微仰著頭,望向父親,臉上洋溢著純真無邪、被寵溺的幸福笑容。陽光在她金色的發梢跳躍,給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光。
最讓泰麗雅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的是——畫中少女的臉龐!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那笑起來時嘴角微微上揚的俏皮模樣……與她少女時期的照片,甚至與她此刻鏡中的容顏,竟有八九分驚人的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湛藍如阿爾卑斯山下的湖泊,清澈透亮,裡麵盛滿了對父親的依戀和對未來的憧憬。無需任何dna報告,任何看到這幅畫和泰麗雅本人的人,都會瞬間篤定:這就是血脈的延續!是基因圖譜上最完美的複刻!這位一百多年前的馮?伍威夫特家的小姐,正是泰麗雅?伍威夫特如假包換的先祖!
泰麗雅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畫麵右下角。那裡,用後世藝術史研究者無比熟悉的、略顯潦草卻極具辨識度的字體,清晰地簽著:
picasso
1901
這就是公告裡描述顯得“彆扭”的原因——它如此真實地存在著,卻又如此荒謬地挑戰著所有已知的藝術史記錄!一位1901年尚在貧困和藝術探索中掙紮的年輕畢加索,如何能創作出筆觸如此細膩精湛遠超他同時期作品)、情感捕捉如此精準傳神將父女間那份安詳、甜蜜、溫馨的羈絆刻畫得入木三分)、風格又如此“不合時宜”充滿古典主義溫情而非藍色時期的憂鬱)的傑作?這根本是時空錯亂的產物!
“是他…隻有他能…”泰麗雅喃喃自語,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她瘋狂地滑動、放大著屏幕上的高清圖像,像著了魔一樣在畫麵的每一個角落搜尋——華麗的蕾絲花邊、父親獵裝上的黃銅紐扣、背景樹林的枝葉、河灘上的鵝卵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隻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幅畫絕不僅僅是“找到”那麼簡單!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少女裙擺靠近腳踝的位置。那裡,繁複的象牙白裙裾上,用極細極細的筆觸,巧妙地融入了一片藤蔓纏繞的暗紋圖案。而在幾片卷曲的葉片陰影之間,似乎隱藏著一點異樣。
泰麗雅的心跳如鼓。她將那個區域放到最大,幾乎占據了整個屏幕。像素點清晰可見。她屏住呼吸,指尖輕顫著調整著角度和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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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在那片藤蔓圖案最不起眼的縫隙裡,用幾乎與背景色融為一體的、優雅流暢的花體字,極其隱秘地寫著兩個小小的單詞:ay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