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套業務最熟的還真的是劉輝。因為這個本身就是王月生出國前在雲南虹溪實務學堂裡的操作,後來還照方抓藥在非洲比屬剛果的鈾礦山的猶太人和中國人的密營、意大利威尼斯的淘氣樂島上的中國營地各搞了一套,甚至還讓人在者黑嫫的寨子裡裝了一套。
者黑嫫對於王月生送的任何東西都照收不誤。能給寨子弄來東西,那是她這個寨主的本事,也是她這個馬幫頭子的能耐。當然,王月生並沒有去她的寨子裡麵做客,第一對方畢竟是前任寨主的遺孀,雖然後來多方打探都說二人並未圓房,男人就跟法國客戶在山裡遇難了,但者黑嫫畢竟也是憑借這個身份當的寨主。很多事情大家可以裝不知道,但是野男人上門就屬於尋釁滋事了;第二就是畢竟彝族的很多事情,在後世的一百年後都沒能解決,自己此時上門去,真看見給黑彝世世代代當奴隸的白彝,或者被抓去當“娃子”的漢人,管不管?他連每次者黑嫫幫他運東西時必然夾帶的鴉片都管不了!世道就是如此。
話扯遠了,回到九龍寨城。這個描繪太具象,太有衝擊力了。議事堂裡瞬間“嗡”地一聲炸開了鍋,之前的凝重被一種混雜著驚奇、期待、疑慮和算計的複雜情緒取代。
最先發言的是最年長的趙伯。他顫巍巍摸出個缺了口的粗瓷碗——那是他亡妻嫁過來時的陪嫁:“劉先生,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從前咱各家燒各家的灶,米香、菜香混著煙囪冒,娃娃們聞著味兒就往家跑。要是全寨子端著一個大鐵鍋吃飯,鹹了淡了、軟了硬了,我這把牙口咋受得了?”
“趙伯說得是!”賣雲吞的王嬸50歲以上組)拍著大腿,“我家老頭子最饞我熬的蘿卜粥,要是集體蒸飯,他能吃出那股子甜不甜?再說了,我家小孫子才三歲,離了我熬的米糊,夜裡準得哭醒!”她指了指牆角的陶甕,“我囤的幾十斤糙米,夠全家吃倆月——要是交公,萬一集體不夠分,我家娃喝西北風?”
“王嬸,您這是怕‘大鍋飯’吃不飽?”油麻地布莊的二牛壯男組)插了句嘴,“我在港島碼頭上見過,百來號人端著搪瓷缸排隊打飯,熱熱鬨鬨的——比各家蹲灶前啃冷饃強多了!”
“港島是洋人的地界!”趙伯吹胡子瞪眼,“咱寨子是祖宗傳下的煙火氣,灶火滅了,家就成了一堆磚!”
鐵匠阿強壯男組)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燙傷疤:“劉先生,我倒不反對集體供水——打井、裝水管是好事。可蒸汽機咋整?得燒煤吧?上個月我去煤行問,一擔煤八分錢,咱寨子三百戶,一天得燒多少?”
“阿強哥算得細。”人力車夫張叔壯男組)掰著手指頭,“蒸汽機提水要人看,開水房要人燒,蒸飯處要人翻米——這些工分誰出?要是按戶攤,我家五口人,每月得多交三工分;要是按人攤,我家小子才七歲,總不能讓他抵半分工吧?”
最年輕的壯男代表、十九歲的木匠學徒阿福仔撓了撓頭:“我倒擔心水管漏了咋辦。上個月木匠鋪接了個水管活,焊接口沒焊牢,半夜‘砰’的一聲爆了,水漫了半條巷——要是全寨子的水管都這樣,修起來得拆多少牆?”
洗衣組的阿芳壯女組)抱著懷裡的娃站起身,娃的圍嘴還沾著粥粒:“劉先生,集體蒸飯聽著好,可我家那口子漁民海叔)愛吃鍋巴,集體蒸的飯軟趴趴的,他能吃慣?再說了,蒸飯的大鐵鍋要是擦不乾淨,沾了油星子,我家小閨女吃了鬨肚子,算誰的責任?”
織網組的秀蓮壯女組)扯了扯圍裙,她身後晾著剛洗的藍布:“我最愁的是公共洗衣房。上個月我去河邊幫鄰居洗被單,她的紅布蹭了我家的白布,曬乾了全是花印子!要是幾十戶的衣裳堆在一個池子裡,染缸似的,咱這衣服還咋穿出門?”
“秀蓮姐,你這是嫌彆人臟。”賣魚的海叔壯男組)樂了,“我家漁船上的汗衫,洗十遍都帶著魚腥味——要是在家洗,你家娃挨著我坐,不得熏出病?”
“海叔,你這是歪理!”阿芳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家娃皮膚嫩,見不得肥皂沫子——集體洗衣房的皂角要是放多了,能把娃的手泡爛!”
最小的代表阿秀12歲,趙伯孫女)踮著腳,手裡還攥著半塊桂花糕:“劉先生,我聽說城裡的洋人學堂有食堂,洋人娃娃們端著鐵飯盒排隊,還能邊吃邊說話!我要是能在集體食堂吃飯,就不用每天放學跑回家,幫我娘燒火了——我娘總說我燒的火‘忽大忽小’,飯總夾生。”
“阿秀說得對!”另一個少年代表、十五歲的紡織女工阿珍1218歲組)晃了晃手裡的紡車零件,“我家紡車占著半間屋,要是把廚房搬到樓道裡,我就能騰出地兒放紡車——上個月我還想給張叔的車篷加道花邊呢!”
“你們懂啥?”王嬸戳了戳阿秀的額頭,“等你到了我這般年紀,就知道‘方便’倆字兒背後是多少熬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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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者有之,讚成者也不少。壯女代表中的阿梅嫂眼睛瞬間亮了!她們是家務勞動的主要承擔者,深知其中艱辛。“真的能不用挑水了?不用每天生火煮飯熏得眼睛疼了?”阿梅嫂聲音發顫,滿是期待。“集中蒸飯?那敢情好!省下的時間,我多縫幾件傘麵,工分不就多了?”另一位壯女代表立刻算起了經濟賬。
“公共洗衣房?那衣服混在一起洗,會不會搞混?洗壞了算誰的?還有…內衣褲也一起洗?”一位年輕些的壯女代表臉微微發紅,提出了隱私和衛生的擔憂。“浴室是公共的?這麼多人…洗得過來嗎?乾不乾淨?”
還有幾個老年代表關心用水和洗澡。“老了,挑不動水了…有水管到家門口,這是積德啊!”一位老人感慨。“冬天能洗上熱水澡,我這老寒腿也能舒服點。好事!好事!”另一位老人連連點頭。
“蒸飯是好,可我這牙口不好,喜歡吃爛糊點的,跟年輕人一起蒸,火候能一樣嗎?”有老人擔心個性化需求。
另幾個青少年代表對太陽能灶最好奇。“用太陽光就能燒火做飯?真的假的?太神奇了!”少年代表們交頭接耳,充滿新奇感。“那以後是不是不用撿柴火了?”孩子們更關心實際好處。
他們對洗衣、洗澡的隱私顧慮較小,但有人擔心:“集體蒸飯,會不會搶不到好位置?或者飯被拿錯了?”
壯男代表的態度反而表現出分化。工坊核心如李鐵匠等更關注效率。“省下女人孩子的時間,她們就能多幫工坊做點零活,或者多休息好有力氣支持我們乾活。集中用煤、用蒸汽,也比各家零散燒柴更省料。支持!”
非工坊核心、家境較好者如阿昌等對生活質量提升表示歡迎,尤其看好自來水和浴室。“挑水確實煩,有水管方便。公共浴室弄乾淨點,比在家用木盆擦洗強。”但他們更關心:“這蒸汽機燒煤、維護,還有水管鋪設,費用工分)可不小!‘飛燕’的工分盈餘夠嗎?會不會影響我們最終的分紅?”
那些負責巡邏、搬運等普通勞力支持解放家庭勞力,但也和阿昌一樣擔心工分消耗過大影響分配。同時有人提出:“集中蒸飯是好,可我家人口多,飯量大,蒸櫃是按份還是按盒?分得公平嗎?”
最初的驚奇過後,更尖銳的問題被拋了出來,主要集中在公平、管理、成本上:
發難一來自一位精於算計的壯男代表直指成本控製和決策程序:“陳掌櫃,劉老師!你們說費用由‘飛燕’工分盈餘出,這盈餘是大家的!建這些,花了多少工分?後續燒煤、維修又要多少?賬目必須公開透明!不能光說好處,不說代價!萬一工坊生意有波動,這些設施停了,不是白花錢?這筆開銷,值不值?是不是該全體投票決定花不花這個錢?”
發難二來自一位對隱私敏感的壯女代表,強調管理的可操作性和責任界定:“洗衣房、浴室,說得容易!誰來管?怎麼保證不亂套?衣服搞混了、洗壞了,誰賠?浴室臟了、堵了,誰負責清理?輪流值日?值日的人偷懶耍滑怎麼辦?工分怎麼算才公平?這些細則不說清楚,我寧可自己辛苦點!”
發難三來自一位家中有特殊需求的老人代表,關注特殊群體需求,質疑“一刀切”:“蒸飯省事是省事,可我那癱在床上的老伴,隻能吃流食,要單獨熬粥。集體蒸櫃能解決嗎?還有病人、幼兒的吃食,都不一樣。這‘大同’是好,可也不能一刀切,不管死活啊!”
發難四來自阿昌陣營的一位代表,提出設施帶來的局部負麵影響和鄰避效應:“集中是好,可這水管鋪到我家樓下,蒸汽機、開水房離我家近,噪音、煤灰、取水的人來人往,豈不是更吵更亂?好處大家享,臟亂差都讓附近住戶承擔了?這選址怎麼定?有沒有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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