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關鍵的是,纏繞古樹根係的漆黑觸須被星穹意誌逼退,那持續抽取界域本源的致命侵蝕,暫時停止了。
“主人!”小樹帶著無儘悲慟與一絲絕處逢生的狂喜,以意念尖叫。混沌道種古樹那僅剩的核心主乾處,微弱的螢火拚命燃燒起來。它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喘息機會,調動枯榮界最後殘存的本源力量,不再試圖修複整個界域,而是不顧一切地、瘋狂地湧向那三個崩潰的“歸墟法則”節點所在區域。
碧綠色、帶著濃鬱生命與空間本源氣息的光流,如最後的甘霖,湧向那三處代表空間根基、如同巨大黑洞般的法則崩潰點。
嗤嗤嗤…!
混亂的法則亂流與枯榮界的本源力量激烈對撞、湮滅。空間結構的扭曲折疊並未停止,但崩潰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如同決堤的洪水,被最後一道搖搖欲墜卻拚死堵上的沙袋,暫時延緩了徹底毀滅的步伐。
枯榮界,獲得了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
殘骸在減緩的崩潰中,繼續向更深、更暗的星塵迷霧深處漂流。周圍粘稠的暗紅介質中,那些原本鎖定殘骸的密密麻麻的猩紅噬魂星瞳,此刻仿佛失去最高意誌指引,變得茫然、遊移不定。它們散發的精神汙染波動也大幅減弱,如無頭蒼蠅般在迷霧中逡巡。
死寂的沉骸星域,陷入一種詭異的、暴風雨前的淵寂。
二、星眸初凝·稚主臨淵
懸浮在半空的星閃閃,緩緩落下。那雙新生的星穹之眸中,璀璨的新生宇宙圖景緩緩隱去,恢複深邃幽暗的底色,點點純淨星辰在其中靜謐閃耀。眉心的星穹之鑰也收斂貫穿寰宇的光芒,化作一枚流淌溫潤星輝的印記。
她小小的臉上仍帶著一絲脫離痛苦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懵懂,仿佛剛剛認識這個世界的茫然,以及尚未完全平息的、源自血脈的餘怒。
她先是下意識地看向緊緊抱住她的楚小月,小手輕輕觸碰楚小月蒼白冰冷的臉頰,星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擔憂與依賴。接著,她的目光轉向倒在不遠處、氣息微弱、胸口烙印猙獰的炎璃,小嘴微微抿起。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踉蹌後退、最終單膝跪地、以葬淵棍勉強支撐身體、渾身浴血、聖胎氣息微弱混亂的林辰身上。
星閃閃的星穹之眸微微睜大,似乎認出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看到林辰手中殘留的、屬於星辰核心的純淨星光氣息,感受到他體內那狂暴混亂卻死死守護某種核心的混沌力量,更看到他為維持這片空間、為救她所承受的恐怖創傷。
在懵懂與茫然中,一絲清晰的、源自靈魂的親近與感激,在她純淨的星眸中升起。
她邁開小小的步子,無視周圍依舊危險的空間扭曲和法則亂流餘波——那些混亂的力量在靠近她周身時,竟被一層無形的、純淨的星辰力場自動撫平、驅散。
星閃閃走到林辰麵前,蹲下身。
她伸出小小的、帶著溫潤星光的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觸碰在林辰緊握著葬淵棍、因劇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一股清涼、純淨、蘊含磅礴生機的星辰本源之力,順著她的小手,如涓涓細流,溫和地湧入林辰那如乾涸龜裂大地般的身體,湧向他那瀕臨破碎的聖胎。
這股力量,不同於蘇清雪的生命律動,它更加浩渺、本源,帶著星辰誕生與運轉的秩序偉力。它沒有試圖修複那複雜的聖胎裂痕,也沒有觸碰那團躁動的暗魔黑暗精華,而是如最溫柔的星光,悄然滋潤著聖胎最核心的那一點赤金心火,為其注入一絲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生機,暫時穩住了那即將徹底熄滅的火焰。
同時,這股力量也稍稍撫平了林辰靈魂層麵的撕裂劇痛。
林辰劇烈喘息著,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汙的臉上,赤金色的眼瞳對上了星閃閃那雙純淨、懵懂又帶著關切的新生星眸。
四目相對。
一個是燃燒殆儘的混沌之主,聖胎瀕碎,魔影噬心。
一個是初啼驚世的星穹幼主,眸蘊新生,稚嫩懵懂。
在這沉骸星域最深沉的迷霧之中,在這枯榮界最後的殘骸之上,在這淵寂的毀滅邊緣。
“辰…哥哥?”星閃閃歪了歪小腦袋,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濃濃的依賴,輕輕地、試探性地喚了一聲。那聲音,仿佛穿越無數時空的阻隔,純淨得如同星穹初開時的第一縷光。
林辰染血的嘴角,極其艱難地、緩緩地,向上扯動了一下。一個比哭還難看,卻蘊含無儘疲憊與一絲微弱欣慰的笑容浮現。
“嗯…閃閃…醒了就好…”
枯榮殘骸,載著劫後餘生的眾人,載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繼續向著沉骸星域那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最深處,孤獨地漂流而去。身後,是暫時退卻卻絕不會放棄的古老惡意;前方,是更加深邃的絕望,亦或是絕境中潛藏的唯一生路?
卷尾語:
“星眸初睜懾淵影,稚語輕喚慰魔殤。
殘界得隙喘微息,孤舟再向幽冥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