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齊霽喊道,同時將手裡那一網兜梨子遞回去,“老丁沒扭傷,這禮物就不適合收了,何老師還是拿回去吧!”
何靜低頭接過網兜,抱在身前,然後抬眼看齊霽,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一般,幽幽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幸運?”
幸運?是指她打了那個電話嗎?
齊霽不打算跟她聊天,示意丁濟群進門,然後雙手各拉住一扇門,隻等她一轉身,就關門。
看熱鬨的胡秀琴開口了,“你一個資本家小姐嫁了個大軍官,在島上過著好日子,還不夠幸運?我看劉參謀長才是最不幸的,好好的一個英雄,讓人給克死了......”
“秀琴!”
齊霽喝住越說越離譜的胡秀琴,再看何靜臉色已經煞白,不敢多刺激她,“何老師,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幸運,大多數人,都習慣了掩藏不幸,打落牙齒和血吞,然後把幸福和幸運展現在人前罷了。”
何靜仿佛立刻接收到了齊霽的退步,眼中滿是不甘,聲音也提高了,“我掩藏的不幸還不夠多嗎,我胳膊折了藏在袖子裡,我拚命努力地生活,我的付出要比你們多得多!小心翼翼,謹言慎行,我不敢得罪任何人!可是,我的隱忍得到了什麼?除了屈辱還是屈辱!”
“所以你隻敢對那些,給你釋放善意的人露出獠牙和利爪?”齊霽冷冷地說。“比如此刻。”
“我......”何靜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認清自己的內心,一下捂住了臉,“我,我失去了父母親人,失去了從前的生活和地位,現在就連個完整的家也給我剝奪了!”
又一下抹去眼淚,“嫂子,隻有你,看出我的色厲內荏,看出我內心的不安,可是,你還是殘忍地再次擊毀我重新樹立的信心,你何其殘忍!你已經擁有那麼多......”
“我擁有再多,也和你無關。”齊霽打斷何靜,“何老師,我隻說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從前對你如何?現在為何變了?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再見!“
齊霽不再多言,搡了一把在一旁呆愣的丁濟群,“咣當”一聲,關上了家門。
“好樣的,嫂子!”胡秀琴在牆頭對齊霽豎起個拇指,又踮腳看門外,“走了走了,哭著走的!”
丁濟群拉著齊霽進屋,“你這是弄啥,沒半小時全島都會知道你欺負烈屬了!你就不怕影響不好?”
“我不怕。”
“你就不怕她一個想不開,又喝藥了?”
“我不怕。”齊霽看他,“你怕?”
“我當然怕啊!啊,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出了人命啊!”
“她喝藥是她遭罪,她作妖是我遭罪,我想好了,還是多心疼我自己吧。”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
“我怎麼樣了?”
“變得那麼狠心!”
“狠嗎?彆人對我狠,我就比她更狠一點兒。包括你。”
“我又咋了?”丁濟群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錯哪兒了,無辜地拍大腿,“我挨頓打都沒還手,你還要咋?......對了媳婦,你是不是那個什麼更年期到了啊?”
齊霽愣了一下,恍然道,“好像真是啊!怪不得我情緒不穩定呢,你知道嗎,女人更年期就跟半個神經病似的,控製不了自己,你還是彆惹我為好。對了,來青島之前,你媽脾氣就忽然非常暴躁,天天罵我,還打遍了整個村子,連鄰村的都不放過。”
“娘的!你又跟咱娘比!”
“丁濟群!”齊霽凝視丁濟群,發出靈魂拷問,“在你心裡,是不是我跟誰都沒資格比?”
丁濟群眼神回避,煩躁地說,“胡說八道!你說這日子好好的不過,跟這個比那個比的,娘的!”
他抓起電話,打給了江德福,大致說了剛才的情況,“老江,我這腰也真是不中了,沒沒沒,安老師也是好心,那明天我讓兩個戰士過去挖地,你讓安老師沒事兒就去看看何老師,彆讓我家秀娥擠兌幾句,再哭了。是,她更年期了!整天跟個炮仗似的,我可惹不起她!......更年期就是女人到了五十歲時得的一種病,前後得好幾年呢!就跟神經病似的!嗐,過個十多年你就老婆得了你就知道了,你彆笑,我現在還經得起折騰,就怕十年後你六十多了經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