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眾人還愣在那句“你明明不喜歡爸爸去劉彬彬家，卻從來不直說，自己憋著生悶氣”之中，江亞菲的尖叫聲已魔音入腦，她像一隻凶猛的小野貓，一邊尖叫一邊往安傑身上撲打。
“啪！”江亞菲再怎麼野，也隻是個十三歲的女孩，沒兩秒，又被惱怒的安傑扇了第二個響亮的耳光。
這次，齊霽和江德華都反應過來了，趕緊上前拉住這對發瘋的母女，屋子裡亂作一團。
何靜卻默默起身，一把抓下劉彬彬手裡的筷子，胡亂給他戴上帽子手套，拉著他就推門出去了，開門帶進的冷風，吹得江德福打了個激靈。
他依然端坐在位子上，看著家門啪地關上，頓了兩秒，板臉怒喝，“江亞菲！你怎麼變得這麼沒禮貌！趕緊給你媽媽道歉！給客人道歉！”
“她打我，你讓我道歉？你還是不是我爸？我就不道歉！我死也不道歉！”江亞菲被齊霽箍住兩條胳膊，掙紮著衝安傑嚎啕，“你敢打我！你個資本家小姐，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安傑氣得還要再打，被江德華死死按住了。
唉，還真像宋俊傑說的那樣，打起來就吃不成了。
聚餐到此結束。
齊霽一家三口回家了，三樣說，“明年起，應該就不會有過年聚餐了吧。”
“娘的！這還聚什麼聚啊，亞菲一句話把底都掀開了！”
“嗬，不聚最好，免得我遭罪。”齊霽用戴著棉手套的手扯了扯圍巾，這島上的風忒大，每年這個時候，刮得人魂兒都要飛了。“底掀開也不是壞事兒，這樣大家都是明牌，誰也彆遮遮掩掩，該咋樣就咋樣，總拖著耗著對誰都不好。”
齊霽最厭惡曖昧，她真佩服安傑竟然能忍受這麼久，都不挑明。
三樣說，“這個江亞菲，說話辦事簡直就是德華姑姑的翻版，她人長得挺好看的，嘴咋那麼毒，小安阿姨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
“孩子的表現，就是大人的臉！老江這把得上大火了！”丁濟群略帶討好地對齊霽說，“我今天才真正感覺出來，咱家仨孩子讓你教育得都挺好，老江拍馬也趕不上我！”
他終於有一樣能比過江德福了。
不知道江家怎麼處置的江亞菲，那天之後齊霽隻給安傑打過一個電話，就再沒上門。這大冬天的，大家走動都少，連胡秀琴都不出屋，牆頭也不扒了。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這天，齊霽才拿著自己做的元宵和一副毛線手套，以及一張手寫卡片，登了江家的門。
十多天了，江亞菲似乎完全忘記了聚餐那天挨的打，見到齊霽就愉快地叫人，並接過她手裡一小布袋凍得結結實實的元宵，“啊，終於又能吃到秀娥阿姨做的元宵了！哈哈，早上吃麵條荷包蛋，中午吃元宵，晚上再吃排骨！真是幸福的一天啊！”
“你媽媽今天過生日，我送她一副毛線手套，手指可以這樣摘下放到後麵，上課時，也不耽誤拿粉筆。”儘管心存芥蒂，但因江德福和丁濟群的關係要好，齊霽也必須把控好和安傑相處的分寸，必要時的年節走動和禮物互贈是不能少的。
可以這麼說，如果劉山河活著，齊霽也會看在丁濟群的份上，與何靜相應的緩和關係，但現在，她就沒那麼多耐心應付了，反正相看兩厭，還是各自安好吧。
安傑從臥室出來，看到手套，非常喜歡，戴在手上，不停地翻著手，各個角度地看，感動地連連道謝，讀了卡片就更感動了，“謝謝你，秀娥姐！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齊霽根本無從分辨安傑情緒的真假，索性也不分析，放下禮物要走，安傑卻拉著她的手，晃了晃，“秀娥姐，好久沒人陪我喝咖啡了！”
“這......”
“彆這了，咖啡，反正中午老江他們要去慰問戰士，你就在我家吃了，晚上你再回家過節，怎麼樣！”
“好吧！那我就在你家蹭一頓！”
“歡迎蹭飯！”江衛民跳起來歡呼，他知道秀娥阿姨每次蹭飯，都會下廚做一到兩個菜。
齊霽坐在江家窗邊，抱著祖母花園的抱枕，翻著安傑的藏書，曬著冬日暖陽，短暫的愜意，讓齊霽生出滿滿的幸福感。
安傑端來兩杯咖啡，也坐在陽光裡，無限感慨說，“有人陪我喝咖啡，我其實真的挺幸福的！”
這話要放在一年前，齊霽就全信了。
可今天，她聽出一絲暗示意味，安傑似乎在pua她自己，讓她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齊霽放下書，舉起咖啡杯，“感謝安女士的款待，感謝你漂亮的咖啡杯，並祝你四十歲生日快樂！”
安傑笑出聲，“一個杯子有什麼好謝的，又不是妙玉的杯子，個個那麼名貴值錢！”
齊霽笑笑不說話，她最近在韓林書房看了不少解讀《紅樓夢》的視頻，其中有個博主說妙玉影射的是明朝皇子朱慈炤，所以她才夠身份藐視所有人，也能拿出那麼多的珍貴的茶具來招待賈母等人。視頻不算長，但引經據典，論證充分，讓人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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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霽儘管很想與人探討一番，但也知這種論調說出來不合時宜，索性不語。
安傑卻接著說，“他們都喜歡寶釵周到大度，我卻還是欣賞林黛玉，她聰慧明敏，高潔無暇，怎奈失去父母，寄居簷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
齊霽不想她多愁善感，轉移話題，逗她說，“你說，當年賈璉陪林黛玉回鄉葬父，走的時候，得帶走林家多少財寶？”
安傑還在感懷自己也是失去父母雙親，就猛聽齊霽這樣問，哭笑不得說，“你真討厭！怎麼忽然說到錢物上頭去了，真俗氣！”
嘴上說著俗氣，卻馬上回答了她的問題，“林家四世列侯，加上林如海巡鹽禦史的收入，還有賈敏的嫁妝，怎麼也得攢個百十萬兩白銀。”她又起身回去取了書來，“你看這裡，賈璉說‘若再能發一筆三二百萬的財’，這表明他曾經發過這樣一筆財，賈家此時已經周轉不靈，除了林黛玉的財產代管，哪還能弄這麼一大筆錢？”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原來，安傑比齊霽更渴望有人能交流。
“所以，我給出的答案就是，賈璉帶走林家價值二百萬到三百萬的銀兩和物品。那是林黛玉的嫁妝，但他們給用到了大觀園上，林黛玉連好燕窩都吃不上，還要被薛寶釵取笑，......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安傑像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一樣，一板一眼，把齊霽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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