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臨江農場的第三天早上,四十個年輕的新管教和勞改犯們見了麵,看得出來,管教比犯人更緊張。
齊霽還好,她的心理年齡是如今身體年齡的兩倍,並且,她對這些大半曾是國黨的政治犯,非常感興趣,場長講著話,她就仔細觀察那些犯人的麵容和表情,猜測著他們的身份。
這些政治犯年紀都在五十歲以上,長相普通,個個低眉順目,即便是站在寒風中,也一動不動。
從他們臉上,齊霽看不出一絲端倪,如果是在農場之外的地方遇到他們,任誰都不會聯想到國黨分子。
場部領導鄭重向老犯們介紹了新管教,老犯們熱烈鼓掌表示歡迎。場長又不失時機地對他們再次進行訓話和思想教育。
齊霽她們宿舍全被分配到二中隊四區隊,負責監管其中的二十四名女犯。具體說,是她們配合原來的管教,監管女犯。
犯人列隊帶走後,齊霽舉手問場部領導,“場長,我們是來建設兵團當戰士的,怎麼就變成了勞改犯管教呢,雖說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不應該挑三揀四,但我還是想問一下,我們的工資待遇有什麼不同嗎?聽說咱們農場直屬京城公安五處,那,我們是否也屬於公安編製?將來是否有可能去京城工作?”
場長用看刺頭的目光看了齊霽兩眼,皺眉,“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場長!我叫孟繁西!來自齊市三十三中!”
“我知道,你們不都是三十三中的麼!”場長聲音不悅。看了齊霽的右手一眼,“我想起來了,你是孟慶嚴的侄女吧?你想問題很全麵,但是有些事情還不是你能過問的!你們都安心工作,是金子放到哪裡都能發光,具體情況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是!”齊霽放下了戴著綠色軍用棉手套的右手。
回到宿舍,劉文靜拍著心口說,“哎媽嚇死我了,我頭一次見到國民黨,還這麼老多!小西你膽子可真大,還敢質問咱們場長!”
李麗新皺眉,“劉文靜你思想有問題,怎麼能怕這些犯人呢,你是正義的一方,他們是反動的一方,反動派必然要被曆史淘汰,必然要受到人民的懲罰!你怕什麼呢?”
劉文靜放下拍著心口的手,翻了個白眼,“那是口頭禪你都聽不出來嗎,再說了,我才沒害怕呢!”
“口頭禪也不行,這要讓這些狡猾的政治犯聽到,一定會助長他們的威風!”
“李麗新,我說你才反動,你沒聽場長說麼,他們這些人,有的已經在這裡改造二十多年了!還有很多已經改造好的刑滿釋放了的二勞改,什麼狡猾不狡猾的,你是想說咱們農場都這麼多年了,還改造不好幾個政治犯嗎?”
“你放屁,我才沒這麼說!”
......
齊霽不喜歡聽這些上綱上線的對話,她假模假式地捧了本語錄書,坐在炕邊,其實依著她的習慣,是想躺下看的,因為前世她一直都是這麼看手機的,這樣能有效防止頸椎疼。
可如今,除了生病,誰都不會大白天的就躺在炕上,炕上是光光的草席,躺著也不舒服,四人的被褥此刻都整齊摞在炕梢,被褥鮮豔的花麵朝外,看著十分喜慶。
齊霽眼睛盯著語錄,意念卻在奇跡空間中整理著物品。
空間物品與此時物品品質差彆太大,幾乎沒一樣敢拿出來的。昨晚她餓得睡不著,悄悄塞了一塊黑巧克力到嘴裡,沒幾秒鐘,鼻子特彆靈的劉文靜,使勁抽著鼻子四處嗅聞,“什麼味兒?怪了吧唧的!”
嚇得她趕緊吞咽下去。
齊霽空間的食品太少了,她根本不舍得多吃。
齊霽想著還沒好好咀嚼味道,就吞下去的巧克力,深覺惋惜。
她此時整理的是書房的書籍,因為記得買過一本叫做《家國十年》的書,書籍基本都是講一個女孩在文革期間的日記,當初沒有仔細閱讀,此時就想找出來,參考一下裡麵的內容,說不定對她安然度過未來八年有所幫助。
第七天,也就是六九年的元旦這天,農場給新管教們補發了去年十二月的工資,每人32元,男生發40斤內部糧票,女生35斤,並說明,之前七天的夥食費就不扣除了,但以後去食堂打飯,就必須使用錢和糧票了。
他們以後的工齡就按照六八年算,隻工作七天,就發了一個月的工資,並且,還多占了一年的工齡,大家因此都十分高興,至於宣傳是否虛假,環境是否惡劣,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劉文靜高興地抱著齊霽的胳膊就跳起來,“一上班就三十多!糧食定量比我媽還高呢!小西,35斤啊,我吃都吃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