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還挺喜歡這個新家的。
四十五平米聽著不大,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不含公攤和牆體的套內麵積,房子四四方方的,南邊是臥室和客廳,北邊是一個小臥室和廚房。
從前宿舍的東西,都已自動轉移到了新家,擺放得也整整齊齊,很符合她輕微強迫症的人設。
秋收大會戰後難得放假一天,齊霽卻看著菜園的一片狼藉,實在是受不了了。
十月中旬,天氣已接近零度,齊霽穿上棉襖,戴上帽子手套就出去拾掇起來。
沒過多久,劉文靜和江蘭來了,還帶著五六個男知青,都是三十三中的老同學,就連傷員王建國也來了,見她乾活,都上前幫忙。
沒半小時,菜園就收拾得立立整整,菜秧子都拔了堆在一角,架條也碼在杖子邊上,還有人把歪斜的杖子給扶正,用鐵絲固定了。
齊霽再看自己的小園子,心裡就舒服多了。
大門一響,齊霽回頭,就見不知道什麼離開的王建國帶著李家倫進來了,後者手裡還端著個洗臉盆,上麵倒扣一個同樣的洗臉盆,看樣子還挺重,就不知道裡麵是什麼。
眾人一見,立即歡呼一聲。
劉文靜見齊霽不解,湊在她身邊低聲說,“驢肉。”
“啊?”齊霽瞪圓眼睛看著劉文靜。
劉文靜肯定地點點頭,“對,就是勞改農場的驢子。現在咱們都機械化了,沒人經管它們,都成野驢了,總偷吃糧食,他們就踅摸著逮住殺吃了。這大概是最後一頭了吧,天上龍肉,地上驢肉,你不吃可就吃不著了。”
齊霽腦海裡現出灰驢那有點臟又有點好看的模樣,覺得不忍,但長久以來對肉食的渴望,瞬間就覆蓋了那點不忍,她轉身就引著李家倫進了廚房,“來來來,放這放這兒!”
大家也都歡快地跟進屋子,掀開上頭的盆子,齊霽看清那是一塊帶皮驢肉,和一塊帶著筋膜的腿肉,腦中瞬現幾種驢肉的做法,最後掂量了一下材料,還是決定紅繞。
齊霽一拍手,“敢情你們不是來幫我乾活兒的,是來借用我家廚房的!”
“孟繁西你可真沒良心,我們不但幫你乾活,還自帶口糧,你倒不領情!”一個叫周和平的男生笑著打趣。
“好吧好吧!我謝謝你啊!”齊霽環視一圈,“不過大會戰一個月,我家裡東西都不趁手了。”
“那沒關係,缺啥我們去找,要乾啥活兒,你就當我們是生產隊的驢,隨便使喚!”說話的還是周和平。
劉文靜嗔了周和平一眼,又笑了。
齊霽看到了,笑笑,“得嘞,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擼了擼袖子,“刷水缸一個人,挑水一個人,找柴禾一個人,借凳子兩個人,去食堂買饅頭買菜兩個人,給我幫廚一個人。大家報名吧!”
“好家夥,一共來九個人,你一下使喚了八個!”
齊霽聳肩,“那沒辦法!”
”行!“周和平順手挨個點人,“你刷缸,你挑水,你去食堂後廚要一麻袋苞米核來,你、你,去借桌子凳子,江蘭幫廚,一會兒劉文靜和我去食堂買飯,老王是傷員,坐那兒彆動了。”
“哎,憑啥你和劉文靜去買飯啊,我也想去買飯呢!”有人抗議。
“行,那你去吧!記著帶足了錢票!”
“草,那我可不去!”
大家嘻嘻哈哈散去,各自去完成任務了。
臨近十二點,鍋裡的驢肉已經小火慢燉了倆小時,陸續趕回的知青們聞著沁人心脾的香味,悄悄吞咽著口水,心不在焉地說著話。
齊霽家裡沒有大飯桌,隻有一個七十公分見方的小炕桌。
是李家倫從小學借了四個課桌,拚到一起湊了個大桌麵,他還帶了一塊四方的大油布鋪上,桌上擺著一大盆饅頭,一大盆白菜燉凍豆腐,兩盤子盤攤雞蛋,兩盤子炒土豆片。
雞蛋和土豆都是他們不知道從哪兒淘換來的,齊霽隨手就做成了菜。
等色澤紅亮的一大盆紅繞驢肉端上來,大家情不自禁都圍了過來。
“敢情以前的驢肉都吃瞎了!”有人感慨。
“可不是咋的!”
齊霽解下圍裙,招呼大家,“都坐吧,今天沒有酒,主要任務就是吃,必須吃光,什麼都不許剩!”
“放心吧,保證吃光!”
“開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