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聽出齊霽的聲音,立刻知道,這是孟大夫的“寶貝疙瘩”,便都放棄了打狗的念頭。
小喜退回院子角落,幾道電光交叉晃動照射過來,有人失聲叫道,“我的媽呀!真殺人了!”
“他沒死!快送醫院,彆碰胸口的銀針!儘量彆破壞現場!”齊霽說。
“天爺啊!這人都砍爛糊了!”
“真是黃玉麟砍的?這,這不是那誰,那個孫年華嗎?”
“可不是咋的!二半夜的他上老李頭這破房子來噶哈啊!”
七嘴八舌七手八腳的,人們將他們口中的孫年華抬上剛拆下的破門板,快速朝著兵團醫院跑去,齊霽招呼一聲小喜,也緊緊跟上。
臨近年關,農場畜牧排養的那些肥豬、肥羊、雞鴨鵝已經儘數宰殺。
事情的起源,就在這些肉上麵。
後勤處副主任姓霍,是個四十多歲,身材微胖的地方乾部,他也是跟著新政委一同調來,因為是個副職,一向不被多留意。
據黃玉麟交待,半月前,霍主任讓他跟著給各單位送豬肉,他雖不知為何霍主任放著那麼多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不用,非要自己一個羅鍋老頭去送,但也不敢質疑,老老實實地扛著肉,挨家挨戶送了過去。
具體送了誰家,他卻沒說,隻說自己老眼昏花,黑燈瞎火的連門都不知朝哪兒開的,霍主任讓他走他就走,讓他停他就停。
不說大家也都知道,那些頭蹄下水、肘子排骨、精肉五花肯定都送到了各部門的主要領導家去了,剩下那些囔囔踹、血脖之類的,都送到大食堂給知青們吃了。
這就引起了許多知青的不滿,但大多數人近期都懾於“三把火”還沒燒完,都隻敢在心裡咒罵幾聲,並沒人敢出聲抱怨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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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堂後廚幫廚的上海的知青孫年華,平時就是沒事兒也要攪三分的主,他不敢招惹霍主任,就聯合了三個知青,去河口村逮了黃玉麟撒氣。他把當年對付走資派的全套招數都用到了黃玉麟身上:用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打得黃玉麟除了臉,渾身沒好地方,還讓他九十度彎腰,將臉貼在爐子上方,烏爾其汗林業局運回的柞木柈子火焰又烈又硬,烤得黃玉麟臉都要熟了,視線也模糊不清......
人,大概骨子裡都有個魔鬼吧。
孫年華四人,已經不單單是為了吃不到好肉而憤憤不平了,他們從折磨黃玉麟這件事上,尋到了樂趣,他們將下鄉這些年來遇到的所有不平和憤懣都傾瀉到了可憐的黃玉麟身上,白天大家都正常工作、學習,天黑了他們就尋到黃玉麟,將他刑訊痛打,逼他學狗叫豬叫,給他渾身淋濕,推到室外挨凍......
黃玉麟也是個倔強的,他隻肯求饒,卻絕不胡亂攀咬任何人。
孫年華甚至暗示過他,隻要他咬住其他的二勞改,就放了他。
但黃玉麟隻說自己老眼昏花,真的不記得當時的情況了,也沒有任何幫手同夥。
於是,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半月餘。
第十七天上,不顧黃玉麟的哀求告饒,孫年華又將燒紅的爐鉤子對準了他。
黃玉麟昏死過去了三次,再醒來,他呻吟著說,“我交待,你讓我去水缸舀點水喝。”
那破缸裡,不知是多久的水了,黃玉麟把半個身子都探進去,水聲一響,他站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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