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還記得,養父說過,七六年,他一整年都在哭。
現在,齊霽也哭了。
這一年多來,她除了減少首長的痛苦,竟沒能多挽留他一日。
她自以為的使命,並沒有達成。
無力回天原來是這種感覺,悲痛欲絕原來是這種滋味,齊霽像個孩子一樣嚎哭,但她的哭聲很快就淹沒在長安街的慟哭聲中。
在最後的時光裡,一次齊霽為首長把脈,他照例是小憩二十分鐘,醒來看著齊霽說,“小孟你不要有思想負擔,死亡,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自然法則。”
齊霽壓力的確很大,頭發一把一把地掉,每天隻能睡很少的時間,日漸焦慮。
她努力微笑,“首長,我沒有思想負擔。我曾做過一個夢,夢見半個世紀後的國家,山河壯麗,人民富足,科技發達,國家繁榮昌盛,我們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我們的東風使命必達,我們的目標是征服星辰大海......”
首長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輕輕點頭,“好啊,好啊,這正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是的首長,那盛世如您所願!首長!其實我...”
護士忽然推門進來,齊霽隻能止住了要說的話,她想坦白自己的來曆,她想告訴首長,隻要他配合自己的治療,現在還有很大幾率可以痊愈。她實在不想放棄。
“小孟是個心軟的好同誌。”首長笑著說,“去吧,把外麵等著開會的同誌都叫進來。”
齊霽咬住下唇,最後還是點點頭。
首長逝世後,齊霽並沒有回到哈市。
她留下來,用近一個月的時間整理了所有病案,並簽了保密協議。
年後,接到了京城軍區醫院的調令,任中醫科副主任,職務也提到了副團級。
不久,周祁連隨著工作人員將她家中物品和小喜送到京城。
小喜這條已經步入中年的老狗,乍見齊霽,先是一愣,然後竟然像個半大狗子一樣,原地不停轉圈,偶爾抬起前腿撲一下齊霽,然後繼續轉圈,口中還發出興奮的嗬嗬聲音,直轉了五分鐘還不肯停,齊霽無奈喝止,它才停止轉圈,改用舌頭舔她的頭臉和手指。
“小喜高興壞了,這一年,它可是都抑鬱了,大概以為你死了吧。”周祁連說。
“辛苦你照顧它。”齊霽捋著小喜的毛。進京前她並不知會離開那麼久,隻告訴小喜自己去京城出差,當時指著周祁連說,“隻能吃他喂的東西!”
“不辛苦,它很省心,就是不怎麼吃東西,瘦了不少。倒是你,怎麼搞的,弄成這副樣子?”周祁連指指她的頭發。
“嗬嗬,還好吧。”
“看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周祁連也不多問,笑著看了一眼旁邊的工作人員說,“本來,他們是不許我來的,但小喜誰的東西也不吃,又不肯上車,所以我是借了小狗的光,才來了京城呢!”
“這話怎麼聽得那麼彆扭呢!”齊霽皺眉翻個白眼,也笑了。
“我就要進入實習階段了,以後可能要投入到科研中去,我們再見恐怕不易了。”周祁連微笑著說,眼中情緒一閃而過。
“怎麼呢?為什麼不能見麵了呢?”齊霽不解。
“許你參加秘密工作,就不許我也為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