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年一月,齊霽再次輪值上了前沿陣地,這次,她把齊家給的和唐景誌給的錢都在小賣店買了香煙,帶到陣地上,分給戰士們,一下子齊霽從戰地女神,變成了香煙女神。
此時京城軍區已有三個步兵師,兩個炮兵團,近三萬五千兵力在文山、硯山兩縣駐訓。
到五月,兩大軍區正式交接陣地,齊霽所在蘭州軍區各駐防部隊陸續撤離前線,齊霽也在六月隨著野戰醫院返回了西京。
這次參戰,野戰醫院榮獲集體二等功一次,齊霽榮獲個人三等功兩次,張主任榮獲個人三等功一次,另有十餘人也獲得了個人三等功,齊霽因功勞卓著,同時被第四軍醫大學免試錄取。
淩雲得到消息,比齊霽還要高興,高興完,又掉眼淚,“本來還能跟你再待半年的,你這一上大學,咱倆就提前分開了!”
“傻孩子,天涯若比鄰,何況離得又不遠,你有假期就去找我,我也會抽空回來看你的!”
“嗯嗯!”淩雲連連點頭,抱著齊霽的肩膀,嗚嗚哭了起來,“年底我就複員回家了,以後再見你就難了!”
“我們還可以通信聯係,隻要不斷了聯係,總有再見的一天!”
“好!我們一輩子都不斷了聯係!”
七月,齊霽坐上趕往哈市的火車,到大學開學,這次她足足有兩個月的探親假!
坐了兩天火車,齊霽在哈市換乘火車,趕往湯縣,在那裡,下車後再換乘客車,最後到達嘉陽。
火車在湯縣隻停車五分鐘,齊霽早早背著自己那個雙肩包,站到了車廂門口。
這個小站連個像樣的站台都沒有,齊霽還沒下火車,就見鐵軌旁站了兩排敲鑼打鼓的人,心想這個月份也不是入伍參軍的月份,這是歡送誰啊!
當身穿便裝的齊霽輕快地跳下火車,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嚇得她一個激靈,差點就匍匐在地,尋找戰壕了。
就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喊著,“齊木棠同誌,全縣人民歡迎你榮歸故裡!”
齊霽立刻站好,她認出這大嗓門,正是當初在嘉陽縣武裝部給新兵講話,並提醒她點名要喊“到!”而不能隻點頭的乾部,此時的乾部再無當時的嚴肅,他的嘴巴咧到了耳朵後麵,伸出右手,“哈哈哈!齊木棠同誌!我是咱縣武裝部的副部長,我姓林,我跟你四哥熟!你就喊我林哥吧!”
齊霽立刻下車,立正敬禮,“首長好!”
林部長還禮,兩人握手。
“好好好!聽說你要去軍醫大學上學,太好了,你們老齊家都是好樣的!”
“首長過獎,我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林部長說的“好樣的”,包括齊霽和她名義上的侄子實際上的表哥齊保健,齊保健八四年也上了戰場,那時候老山輪戰剛剛開始,戰況更加激烈,齊保健斷了一條腿,在軍醫院住了半年,依然是跛腳,服役期結束,回了嘉陽。
齊家出了兩個戰鬥英雄,尤其齊霽還是得了兩個三等功的女兵,這在全縣都是首屈一指的,也難怪縣裡要派要個武裝部長來接站了。
齊霽在湯縣火車站換了軍裝,又被戴上大紅花,縣宣傳部的乾事拿著相機也來握手,然後來迎接的鑼鼓隊和幾個少先隊員都來爭著合影。
這一幕齊霽在去往前線和回去西京的路上,已不知經曆了多少次。
最後,所有人都坐上了縣裡派來的大客車,當然,也沒那麼大就是了。
齊霽還是被優待,坐在司機身後的座位,這裡視野好,不顛簸。
隻是,她身邊空著,再沒有了那個靦腆的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的陶愛國,齊霽向左側座位隻看了一眼,就落下了眼淚。
與她隻隔著一個過道的林部長看她哭,“你是不是也知道陶愛國犧牲了?”
“他犧牲時,我就在旁邊。”齊霽又想起那雙想要說話的眼睛,眼淚掉得更多。跨越了生死線,經曆了槍林彈雨,怎麼更容易掉眼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