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上人很多，亂七八糟的，都是來接站的人。
但齊霽還是一眼捕捉到了周祁連挺拔的身影，他如鶴立雞群，實在是太顯眼了。隻是兩個月不見，黑了不少。
周祁連也發現車門口的她了，笑著揮手，追著火車跑，直到火車停穩，才咧著嘴等在車前。
齊霽也不自知地咧著嘴在笑，她穿著襯衫和牛仔褲，棉衣塞進了提包裡。車門一開，她就輕巧地一下跳下車，周祁連嚇了一跳，一把接住她，“你這坐了兩天多的車，怎麼還是容光煥發啊！”
“嗐！防風塗的蠟唄！”
“哈哈哈！”周祁連掂了掂齊霽輕飄飄的行李，會心一笑，“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
“不過，得你付錢。”
齊霽愣了一秒，想起他的工資都在自己手裡，馬上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哈哈錢也在我身上！”
齊霽坐上周祁連開來的北京212越野車，倆人直奔白天鵝飯店西餐廳，豪邁地花了六十塊，吃了一頓飽飽的自助餐。
你要讓齊霽現在買三十萬的房子，她也不會猶豫，可這三十元，換一種說法，它就是齊霽兩個月的津貼，也是周祁連一個月的零花錢，這種又肉疼又過癮的滋味，還真是說不出來的刺激。
海鮮、肉類、蛋糕、冰激淩、啤酒，兩人都可著勁吃，一邊吃一邊聊天。
鄰桌是一家三口，來給孩子過生日，看著也是普通家庭，就為了給孩子一個難忘的生日，特地來白天鵝吃自助餐，七八歲的小男孩，高興得不行，喝了很多飲料，不停地去廁所。餐廳還贈送了他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和生日帽，服務生圍成一圈來給他唱生日歌，齊霽和周祁連也跟著拍手唱歌，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這一幕他應該會記一輩子吧。
“小孩子的快樂真簡單！”周祁連感慨。
“是啊。成年人要的多，所以很難快樂。”
“嗯，十天前，家裡給我打電話，說了西湖的事兒，雖然說得不很詳細，但我知道，肯定又是她挑釁你了。”
“好吧，你不提，我也要跟你說一下這件事，我儘量中立地複述事情原委吧。”齊霽快速說了那天的事情經過，儘量不添油加醋，也不漏掉細節。“其實當時我很為難，她連續找我的茬，把我架在那兒了你知道麼，我對唐傲雪怎麼著都行，可是對你妹妹不行啊，看在你的份兒上，我可是一個手指頭都不敢動她，連吵架都要嚴謹措辭！”齊霽委屈地說。
周祁連笑，“那你可真是受委屈了。”
“嗯！“齊霽點頭。“好在有張薔這個嘴替在，她基本上把我想說的都說了，委屈也就沒多少了！”
“嘴替？”周祁連挑眉笑著問。
“哦哦，嘴替就是，你知道拍戲有武打替身的吧，替演員拍武打動作的武替，還有替人寫字彈琴的手替等等……嘴替，不是演員，就是替正主說話的人。”
“嗯，很貼切。”周祁連一本正經地說，“張薔還真向著你。”
“她說我跟她一個小時候的玩伴兒很像，大概是拿我當寄情對象了吧，不過她人很好，我並不介意這些。”
“你真不介意？”
“不介意，不過，如果是你我就很介意了。”齊霽警惕地看著周祁連，“白月光的殺傷力可忒大了！周祁連，你都二十七虛歲二十八了，之前真的因為婚約連個對象都沒談過？”
“沒有！”周祁連很確定地回答，眼神堅定得像在入黨。
“沒有暗戀對象或者白月光？”齊霽見周祁連一愣，馬上哦了一聲解釋道，“張愛玲的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裡，有段描寫，說也許每個男子都至少有過這樣兩個女人，一個是紅玫瑰，一個是白玫瑰。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玫瑰就變成牆上的蚊子血，而白玫瑰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久了就變成衣服上沾的飯粒子，紅玫瑰卻還是心口的朱砂痣。我說的白月光，就是指理想化或者求而未得的心儀之人。”
“呃……”他似乎不想撒謊，又不知道如何說起，猶豫了一下，最後看著齊霽說，“以前，還真有過……”
“啊沒關係沒關係！”齊霽倒被他的鄭重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我也有我也有！”
“你……”周祁連垂下頭，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一下。
“這不，這不是很正常麼，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和人那麼多，你看黎明那麼帥，誰看了不迷糊啊？”齊霽想起前世自己還結婚了呢，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是，人在不同時期，不同的心境下，甚至不同的健康狀況下，喜歡的人和事物也是不同的，而且，……時間會打敗一切。”
“不是，我怎麼聽著你好像充滿了遺憾呢！”越聽越不是滋味。
“你很介意嗎？”
齊霽發現周祁連這人不會哄人，不會撒謊，齊霽的語氣已經發酸了，他還是直來直去。
索性她也直來直去，“當然介意！因為聽說男人對初戀很難忘懷，還有人都老年癡呆了，喊的還是初戀的名字呢！”
“嗬！”周祁連忽然笑了，“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記不清她的名字和樣貌了。”
齊霽愣了一下，怎麼自己好像也有點忘了韓林的長相呢。感慨道，“人，可真是善變善忘的動物啊。也隻有小說裡才有長情癡情的人吧，對了你看過金庸的《倚天屠龍記》嗎，他的武俠小說裡，我最喜歡這篇。”
周祁連點點頭，“看過。”
“這本書裡，郭襄就是張三豐的白月光啊！你記得吧，一百多歲的武林泰鬥張三豐，從貼身懷裡拿出一對鐵羅漢來，說那是郭襄在百年前贈予他的。好家夥，一百多年的白月光，那懷裡揣的哪是鐵羅漢，分明是一百年不變的十六歲少年的心啊！”齊霽說得是兩眼放光。
“說來說去，單戀是單戀者自己的事情，加入了自己的幻想和期待，日子越久，與那個單戀對象的關係越不大。”周祁連微笑看著齊霽，總結說，“其實，最深沉的感情，從來不說出口。就像最好的武功，往往看起來最平平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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