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子!”泰森一聲嘶吼。
你不能死!我不能讓你死!
這是種奇怪的感覺,莫名的親切,就像是親人、是父親。儘管見麵不過幾天,泰森突然拋棄掉剛才的立場,決意要把浴於烈焰中那位父親一般的老人救出來。他縱身往火裡跑去,本蜷縮地上的徐承見狀急伸雙手死死抓住泰森兩腳踝,泰森拖著徐承挪動著向著火場前進,直到緩過神來的梁山軍戰士蜂擁而上將他按倒攔住。
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
染病的村民中能走的走進祠堂的火裡,走不動的由能走的攙扶著進去,一個、兩個、十餘個。徐承二哥與擔架上奄奄待斃的病人目光相對,二哥把病人馱在背上從容蹈火赴死。
泰森還想再攔,徐承拉住他,“司令員,讓他們去吧。”
泰森跪下來。泰森居然跪下了,雙手抱拳向火焰中的英雄們致敬,聲嘶力竭地,沙啞地喊道:“敬天敬地敬英雄!徐老爺子,徐家屯的英雄好漢,天堂有路,一路走好!”
身邊身後的人群隨即紛紛跪下,有抱拳有合什。唯膠皮遠離人群,背身挺立,突然間佝僂著倒地不起。
那晚火光衝天,遠在河對岸山腰上的桑植人家在夜幕中看得分明。第二天即報於夏力揚:昨晚大火,徐家屯儘成灰燼。
走到房門前已是累到眼冒金星臉皮發麻,穀子扶住門框歇了好一陣才緩過來。走進屋裡,隻見大哥坐在沙發裡出神,手上夾著的香煙留著半寸長的煙灰。穀子蹲下來取下他手裡的煙頭丟進煙缸裡,“都怎麼了?剛才去看穆姐姐,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你也一樣。”
曹少揪了下頭發和頭皮,搭住穀子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沒事,沒事了。她還沒斷氣吧,我去看看她。”
門沒關嚴實,曹少對著門縫往屋裡看。鉗工端著黑魚湯正勸膠皮稍微進點湯水。而膠皮雙目緊閉、牙關咬緊,像個死人一樣沒半點反應。鉗工見曹少推門進來,歎口氣道:“也許你比我有用,你這個親哥哥好好勸勸她。”
鉗工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門,反手把門掖上,點上煙猛吸兩口。
曹少坐到床沿上,加個枕墊在膠皮脖子下,掖了下被子、理了理她汗濕的劉海。“你要振作起來。”“嘿嘿,你、我、泰森,我們仨5歲就在一起玩,我和泰森看過你屁股,你在我家看電視看晚了就和我擠一張床,我媽叫你過房囡乾女兒),你是我親妹妹呀!膠皮,我們真不是流氓,不是殺人犯,我們必須挺過這個心理障礙。瀟灑是對的,這樣做是為了救下更多的人。”“犧牲掉幾千上萬人,可我們能救下幾十萬人。”
膠皮將臉向裡側,埋住臉埋住表情,但終於肯說話了:“被你們犧牲掉的幾千上萬,他們也是人。徐家屯病死的,跟著徐老爺子走進火裡自焚的也是人。我難過得要死了,受不了了!嗚嗚”
曹少爺不禁濕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說道:“哭吧,哭吧,阿妹。我忽然想起來當年我那個警察女朋友常說的,是高盧雞的口頭禪:這就是生活。”
膠皮咬住被子,全身抽搐著放聲大哭。
“你說我們犯了反人類罪,就算是吧。可現在自我反省不如自我救贖,緬懷死者不如救治生者。”“起來喝湯,養好精神工作。我走了。”
曹少很想呆在妹妹身邊寬慰她照顧她,可真沒時間陪她,過會兒得去玻璃廠督促體溫計的生產,讓張有德以廠為家一步不得離開工作崗位。要去成衣坊下達口罩生產任務,要讓慕容西蘭盯緊每個生產環節務必保證口罩質量。再要和瀟灑商量有什麼辦法在短時間內造出天量的醫用酒精和殺蟲劑。酒精棉是指望不上了,棉花是從地裡頭長出來的,隻能因陋就簡利用一切現有棉麻紡織品,所以還得去找到李冰讓她發動梁山眾把家裡的舊衣、手帕、圍巾、毛巾、棉麻衣料、甚至是拖把條都捐獻出來。
曹少起身走人,耳聽得膠皮在喊他。“肺鼠疫病死率極高,施州很可能會被封,交通中斷。”
“嗯,不是可能是一定,唐宋元明曆來這麼操作的。”
“所以彆忘了阿三侄子。”
鉗工站在門口等候著,見曹少急急忙忙跑出來,“去看看泰森吧,不吃不喝也剩半條命了。”
曹少沒有去看泰森,他料定那粗人不會精神崩潰。他徑直找到潘嘉園,看著他動身前往施州城,即刻護送趙英武出施州,越快越好一刻不能耽擱。真是忙暈了,大家都不曾想起來阿三頭今年要赴京趕考,虧得膠皮細心予以及時提醒,不然一旦施州被封就白白浪費三年時間。
回到自己家裡,見穀子呆呆坐著愣愣出神,把穀子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之中,“妹子,以後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大哥不能跟你說,因為你太善良!”“泰森在徐家屯認了族長徐侃當精神老爸,剛剛認了個爹,爹就化成了糊,他也潰了。你去,隻有你能說上話,他會聽你的。你告訴他,先自救才能救人。”“一定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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