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離虎丘不遠,徐光啟有幸喝過幾年的正宗虎丘茶,一口品來知道喝到的乃是真品,不由連連感謝主人家的熱情好客。屏退專事茶道的侍女,魏忠賢親自為徐光啟斟了茶,不去主座隔著茶幾坐下,未開言先落淚,慌得徐光啟急忙離座謝過。
魏忠賢先躬身拜了,“徐公,此地隻你我二人不必虛言,世人對咱家多有詰難,我老魏是忠是奸,老天爺自有公斷。”
徐光啟慌忙又起身還禮,歎道:“難為廠公了!子先理會得。”
“先前多有罅隙,實是魏某無知,望乞恕罪。”魏忠賢不知從何處攤出本《徐氏庖言》來,“公此書所言皆事實雄辯,咱家再向你賠罪。”
《徐氏庖言》是年初刊印的徐光啟軍事論著,在書中對閹黨彈劾他的‘孟浪無對、騙官盜餉、誤國欺君’等不實罪名進行了答辯。見魏忠賢悔過之意誠懇,徐光啟大為感動,三次起身還以揖拜,“既往之事過眼雲煙,九千歲休要再提。”
“公莫再呼我九千歲!折殺咱家了。陛下恩準擢你為禮部左侍郎,你我互以官職相稱,我喚你侍郎,你喚我廠督如何。”魏忠賢再為徐光啟續來茶水,“侍郎大人兼任河南道監察禦史去編練新軍,戶部沒錢,我這廂取家私十八萬兩贈與大人練兵,指望大人能練出梁山軍這般的強軍。”
徐光啟大喜過望,四次離座,恨不能頭碰膝蓋深深作揖,“子先謝過廠督,廠督大義日月可昭。隻是下官恐要辜負了廠督,子先料定新軍假以時日或能戰,但不及梁山軍戰力之一二成。”
“哦,願聞其詳。”
魏忠賢皺著眉頭聽完徐光啟敘述一遍、講解一遍、引申一遍,徹底明白到差距不光在‘科學技術’上,差距是全方位的。幸虧梁山有意投靠,如果站到江南士子陣營心係東林勢力,國事則糜爛不可收拾矣!但有一事不明,梁山所作所為與東林巨賈大商如出一轍,何故要親皇黨反東林。
徐光啟微笑道:“梁山宋人自十萬軍民崖山投海,伶仃洋中痛定思痛,國富兵不強,是為砧板上肥肉任人宰割,欲複漢唐國威遠播非富國強兵不可。柴子進原話道:中華曆朝曆代歸根到底亡於國庫空虛,亡於財稅枯竭,我大明藏富於民的路子走歪了。”“我徐子先恨啊,恨東林士子鼠目寸光貪婪無度。”
魏忠賢詫異於眼前這個原東林黨的同情者立場之轉變,一趟梁山之行後竟被洗了腦,簡直脫胎換骨了。於是順勢擊案怒道:“何止貪婪!想我先皇屢遭其辱,而今陛下政令不出京城,朝堂上東林孽黨抱團屢屢抗旨不尊,陛下令我懲治了,地方上東林黨徒卻陽奉陰違。東林不除大明將亡。”接著將一壺極品虎丘茶當農夫山泉瓶裝水大口喝乾,“依公之見,梁山能否一用?”
“可堪大用!”
“好,咱家正有此意!”
徐光啟走了,內室裡走出個端木賜來。魏忠賢微微揚手,“坐。”端木賜不敢坐,躬身抱拳致謝。魏忠賢稍覺不快,“在我家中就不必客套了,端木老弟,你剛才可都聽見了?”
“回廠督,都聽見了。”
魏忠賢‘嗯’一聲,招呼端木賜坐下喝茶,邊喝邊說。
“小的在梁山的幾日因在明處,未敢與廠衛暗香接頭,倒是梁山行事並不避諱,公開讓我等觀看其軍演。”
“軍演?”
“就是其梁山軍操練演練。”
“戰力究竟如何?”
“回廠督,徐光啟言他之新軍或有其一二成,小的便說恐一成也難。其軍所操一六步槍,乃是適合單人使用的子母銃,形製與當年趙士禎所製掣電銃接近,槍管內刻蝕膛線,五發子銃一體裝填於槍身彈倉之中。尖頭筒狀子銃喚作子彈,使用秘方火藥,威力強勝鳥槍百倍。兼有三式火炮,迫擊炮、火箭筒、山炮有時又叫野炮步炮,發射尖頭筒狀開花彈喚作炮彈,爆開的破片可傷及周圍5米,人畜皆成齏粉。”
“慢。”魏忠賢抬手打斷,“啥是5米?”
端木賜怕說不明白,索性以腳尖為中心跨大步走出六步,再走了個圓,“此梁山度量衡,一米合約三尺。方才我走的圈內為炮彈傷及處。”“前朝趙士禎言‘我中國不肯精工耳,非不能精工也’你的意思,此話對梁山的步槍便不靈了?”
話說萬曆朝的軍工大牛、大明火器大神趙士禎發現軍用正版鳥銃性能尚不如民間盜版,後者行銷日朝南洋歐洲,廣受客戶好評,故而感歎明朝軍工粗製濫做,直言抨擊官場腐敗。現在這事就不一樣了,端木賜直言相告:這份作業抄不了,朝廷無法加以仿製。16式槍零部件加工、火藥配置都是朝廷目前技術能力無法企及的高端製造。光一個彈、藥一體定裝,就兵部那些屍位素餐的王八犢子,八輩子都搞不定。
“廠督,依我看得梁山軍三千虎賁足可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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