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亭裡風波起,一切因張俊而起。
張俊,南宋中興四將之一,把趙構捧上皇帝寶座的大功臣。
人是會變的。壞人可以變好,如惡霸周處除四害。好人也能變壞,如柱國張俊殺嶽飛。
張俊對嶽飛因妒生恨,政見上改弦更張與秦檜勾結。他領秦掌控的樞密院令領兵進入都城臨安,撤防大內禁軍,換自己的兵進駐皇宮,將宋高宗趙構事實軟禁。從此,積極抗金的趙構成了傀儡皇帝牢中囚鳥。
張俊知道嶽飛不會聽命於秦檜,知道嶽飛從來不認秦檜主宰的樞密院軍令,隻認皇帝親筆密信,乃逼迫宋高宗寫密信出皇家金牌,將嶽飛成功騙入都城。
要想解決關鍵的問題,必須找到問題的關鍵。皇帝被囚、嶽飛被害,大內禁軍是事件的關鍵,如禁軍不乖乖聽命於張俊,如禁軍進行了抵抗,那麼肯定會走漏風聲。嶽飛得知張俊、秦檜兵犯大內,他還是會來臨安,隻不過會帶著嶽家軍一起來!
不要把自己看太重,你我根本沒那麼重要!
偷換概念這種小把戲騙不過萬芳公公。我萬芳之生死與近衛軍興旺衰亡毫無瓜葛。小子,你我皆無足輕重,隻要你叔叔活著,近衛軍便不會亡。你我死了,近衛軍非但不會亡,反而鳳凰涅盤浴火重生。
“賢侄,萬某獨活,叫咱家如何麵對丁提督。你不必再勸。”“放任韃子在我京畿重地為所欲為,身為軍人顏麵何存呐!我們近衛軍已經輸不起了,我們沒有退路!”
萬芳扣緊鋼盔,捶了捶胸前的板甲,轉輪手槍雙槍在手,腰間還插了兩把滿彈的手槍,背上斜插工兵鏟,看架勢便知是去拚命的。
“你是監軍,最後一戰由你來下命令吧。”丁正男知道勸不回,便成全其為國捐軀之忠義。
萬芳手忙腳亂地控著馬,無人上前助他控韁。近衛軍野戰一師最後的力量,1800騎輕騎兵勒馬站定,聆聽監軍大人的動員令。
戰馬依舊不停地扭脖子轉圈,萬芳索性伏下身一手摟住馬脖子,一手將手槍高高舉起,“大明兒郎們,近衛軍指戰員們。陛下萬歲!大明萬歲!隨我殺賊!”
風中,太監的尖薄嗓音傳不太遠就被風刮走。但風吹不走衝鋒號!聽得衝鋒號響起,萬芳夾緊馬肚子,一馬當先飛奔而出。
先前出擊的擲彈兵聽得身後悶雷炸響地動山搖,回頭看,見數股鐵流奔騰而來。
“騎兵動了!”戰士們呐喊著打光子彈扔光手雷,撿起地上韃子留下的兵器奮臂高呼:“近衛軍威武!殺呀!”
騎兵是這個時代最英勇的兵種。騎兵太容易死傷了,被馬拖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被鐵掌馬蹄踩破肚子踏碎肋骨、硬碰硬對衝被箭射死、被騎槍戳死、被馬刀攔腰切斷,或者被撞死,死法太多死相太難看。近衛軍最後的一支力量,1800騎兵總預備隊抱以與衝在最前頭的丁、萬二人同樣的決死信念,從矮坡反斜麵衝擊而出,策馬兜了個大大的弧形。二三公裡距離上戰馬奔跑起來正好達到全速,最後形成楔形進攻隊形,以每小時40公裡的迅猛衝向韃子軍。
後金騎兵一則來不及完成整隊布陣,二則來不及全速對衝堵截,人數與速度上的劣勢導致其吃了虧。當然,吃大虧的並非騎兵,而是靠前的韃子步兵,他們首當其衝。
韃子不是人多勢眾嗎?人多沒錯,勢眾要兩說。人多,人形靶子就多,連瞄準都不用,對著人牆儘管放槍絕對彈無虛發。
萬芳兩腿夾緊馬腹,騰出雙手左右開弓,12槍連發,發發子彈要上一條蟎蟲的性命。把打空子彈的兩把手槍倒轉過來,捏住槍管狠狠向一個正要開弓的韃子臉上砸去。福生無量天尊!小兩斤重的鐵塊正中韃子麵目,箭也放了個空。
而此時萬芳的坐騎不受控製,衝入敵陣深處,地上的死屍把戰馬絆倒,萬安從馬上摔出。摔了個前空翻360度轉體,再反身翻騰三周半抱膝,外加一個難度係數7.0的前手翻團身前空翻兩周半。廝殺中的人們但隻見平地裡冒出來個雙槍老頭兒,也不管摔得七葷八素,見人就轟逢人便摟。
“痛快,轉輪手槍好生犀利,好個殺賊利器!”沾滿韃子血的萬芳像個瘋子般哈哈大笑,四下裡團團轉著尋找獵物。有韃子舉刀向他砍去,來得正好,‘呯’一槍將其撂倒。“哈哈,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梁山俗語誠不欺我。”
子彈很快打光了,萬芳探手去抽背上的工兵鏟卻摸了個空,定是剛才表演團身翻時給弄丟了,順手撿起一柄韃子的虎槍吼著向敵刺去。
太監體力自不及常人,更何況萬芳養尊處優缺乏鍛煉,臂力體力都差。被韃子用刀隻一擋,手中虎槍就被磕飛。韃子順勢斜斜砍將過來,萬芳隻會用槍打人,他哪裡有什麼格鬥的本事,情勢危急中本能地舉起右臂來擋韃子的刀鋒。‘哢嚓’,利刃連骨頭帶肉將他臂膀齊肩卸下。萬芳痛得委頓身子縮成了一團,又一杆長槍從他右腋窩刺入,出槍的力道很大,矛頭貫通胸腔從脖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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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萬芳不去捂傷口,用最後的一點力氣雙手抱拳擱在了肚子上。他沒有多餘的力氣讓自己麵向京城麵向皇宮大內,隻能腦補了,想象自己麵朝大內行了最後的參拜。嘴裡囁囁輕語著‘陛下萬歲、大明萬歲’遂麵露微笑閉目而去。
範天恩,讓我們記住這個英名。範天恩晚年在接受采訪時說道:和平誰不希望啊?都希望。哪裡有願意打仗的?這麼殘酷,老死人。咱們好好地生產不行嗎?敵人不讓我們安穩,那既然不讓,我們就乾了吧。乾就得要犧牲。犧牲攤到自己身上了,就不想犧牲了,那這個國家就完了。攤上誰是誰,那才行。
萬芳把犧牲攬在了自己頭上,讓我們記住這個英名。
萬芳,本可以舒舒服服太太平平做他的南京守備太監,本可以把生意火爆日入鬥金的趙記照相館開到常州府、開到鬆江府,做一個天下最富太監。有錢有勢,夫複何求!
可他偏不。既深受皇寵,當思儘忠報國也。得知近衛軍要征戰遼東空缺一個監軍位時,向丁大用一連發去三封書信,乃自告奮勇,豪言舍我其誰。
萬芳,以南京守備太監之高位去爭這區區近衛一師監軍職。此等莫大表率直叫皇帝朱由校發聲‘萬宦心有大愛’,直叫丁大用摘詩一句‘君看金儘失顏色,壯士灰心不丈夫’。
吾輩乃願讚曰:富貴非所願,與人駐頹光。
君之大義叫死敵東林亦為之折服。數年之後,在清理東林乾將房可壯文集書劄時,在他的日記裡發現了一行字:...舍榮華富貴棄身家性命,帝黨萬閹實丈夫也。
而這個不肯昧良心的東林黨人房可壯曾有棄暗投明的思想鬥爭,尋源,當是受了萬芳慷慨取義的影響。
監軍萬芳死了,戰鬥還在激烈繼續。
近衛軍騎兵每人備兩把手槍,防備不及的建奴自出娘胎從沒見過如此恐怖的火力。十來分鐘的打鬥,就有5000多韃子死於手槍爆頭爆肚。韃騎陣型已亂,近衛軍彈藥基本打光,這個時候便是正經騎兵對衝互對砍的時段了!
建州韃子做夢也想不到明軍居然用農具作戰,而更想不到的是農具居然比他們手中的家夥更鋒利。全鋼製造的工兵鏟三麵開刃,能刺能劈能砍,很多韃子因手中刀槍被斬斷而丟了命。但說近衛軍的冷兵器造詣遠在韃子之下,能和韃子對砍,純粹是占了護甲和工兵鏟的便宜,堪堪與之一戰。
丁正男的體型很好看很健碩,挺適合打大前鋒4號位,小腿纖細、胸肌發達、胳膊粗壯,最適合籃下肉搏。要他自己來說,用槍殺人不過癮,拿工兵鏟把韃子連鐵盔帶腦袋劈成兩瓣才算好漢。兔頭鴨頭,切開了才能入味。
終於見著一個能保住自己工兵鏟不丟的主了。如是,在其錳鋼工兵鏟下已攢下兩個真實案例,四個半拉韃頭。
將工兵鏟手柄上的血在衣擺褲子上蹭乾,心下埋怨這玩意兒當屬殺人利器,但設計上有很大缺陷:手柄太短,鏟麵有槽,血會順著凹槽往下流到手柄上,沾了血的手柄滑膩握不住。丁正南又笑起來,心說這事哪能怪得到徐玉兄弟,他又沒讓你拿工兵鏟當常規武器使,本就是拿來應急的。
左右兩個刺出騎槍的韃子大為不解:這明狗幾個意思哈,如何打著仗還有閒心發笑?
兩挺黝黑的騎槍仗著馬速帶著風狠狠刺來,戳不死你也能把你挑於馬下。丁正男張口咬住工兵鏟,探手腰間雙槍在手,“呦嗬,倆牛錄額真一起上,不錯,還算尊重你丁爺爺。怎麼著,欺負俺兵器短麼。”一甩手‘啪啪’兩槍,那倆珠聯璧合的韃子營長雙雙中槍。他們應該是雙胞胎兄弟,死因相同死狀亦相同都不曾摔於馬下,一隻腳都被掛在馬鐙裡,屍體被疾奔的戰馬拖著跑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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