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結拜的兄弟,義氣還熱乎著。大哥何鉞乃行義舉,飛身出馬幫梁燦行打探,“我知瑞金、寧都等地為林雲心心念念,為何哩?難不成他有相好的外室養著?”
彭象乾又咂口酒下肚,擺擺手,“咱可彆背後嚼他舌頭。我隻曉得你贛州之瑞金是他口中的甚麼‘革命聖地’,而那於都又是甚麼‘長征’的集結出發處。”
“於都?”莫非酒精作祟堵了腦洞,梁燦搖搖腦袋仍無解。他自詡任間走遍贛州府每寸土地,卻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有個叫於都的。
彭象乾抬眼看向梁燦,“貴府可有縣治雩都?”
“有。”
“那就是了。我司新版行省地圖裡,江西地圖的雩都後頭有個括弧,裡頭另注為於都。”
何鉞笑嘻嘻道:“此舉不妥吧。貴司怎好不打招呼私自變更國內地名。鬨將出去又要被彆有用心之人參你家欺君誤國。”
“我們那兒土人都尼瑪掃盲班出身,大字不識一籮筐。雩字生僻難認,於是乎就從簡從易了麼。我梁山司麼,你懂的,一切化繁為簡。”轉臉對著梁燦說道:“你梁大人請我家林軍頭來到於都河邊,再設案焚香以助遊興,他定要與你熱烈相擁大喊好兄弟知我心哩。”
秘聞得以確認,且有彭象乾在酒席上的自嘲豁達,讓梁燦對梁山生出好感來以及與之攀上交情的自信。暗自道:“嗯嗯,我這正四品穩當了!”
正想著美事呢,梁燦被何鉞尖聲驚叫嚇一激靈。驚聲尖叫尚在廣廈裡回蕩,又見他人已竄出老遠。眾人以為出了啥大事,紛紛跟出去。卻看見那家夥跑在榕樹下和一群燕子親密互動:“老大,你身為大姐怎好意思搶老五的。”
這家夥也是本事,怎辨得清燕雀雌雄的。彭象乾大惑不解,喊道:“老兄你乾嘛呢?”
“哦,忘了介紹。本人除你等狐朋狗友還有一窩五個燕子小友。”
天色不早,也不下雨,就不留客了。主人家將贛州府一行送出大院,繞過院前荷塘一直送在了大榕樹下。
“梁兄弟,你既叫我聲兄長,做哥哥的有幾句話要說。”
梁燦是個明白人,立馬把兩個跟班遠遠支開,“請哥哥指點。”
所謂:美不美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贛南客家人何鉞實在是太熟悉自己的家鄉了。家鄉水很美,美得讓鄰村鄰縣為了爭口水井和水源大打出手,每每上千數萬人的打鬥,每年起碼得有十來樁導致數十人死傷的大型械鬥。故鄉人很親,親到時至今日仍有鄉黨與客家為祖上遺留下的那點宅基地劃線矛盾鬨出人命甚至滅門慘案來。還有那些苗僮少民,男人一個比一個懶,成天不乾活,一頓卻吃三大碗。
思想僵化不知變通,特麼隻會埋頭土裡刨食。總之,這鬼地方沒救了!
“贛州貧瘠,境內幾個客家大姓似此榕樹盤根錯節勢力強大,不好弄。與其在此碰個頭破血流不如設法挪他一挪。”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間房子,“此,我新設的賭坊。此時清寂,到晚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兄弟可知我為何斥巨資修築施州通我常德府澧州的水泥路麼?可知我之澧州何故市井繁榮麼?”
澧州城之繁榮不亞於武昌,城內三產服務業應有儘有,因七個字‘地緣與政策優勢’。
施州有夜店,洗腳店、按摩院,正規保健不逾矩。還有個規模不大的青樓,但收費極其昂貴。也有麻將館,隻能打衛生牌。至於賭場,想都彆想了。
於是交通便捷、近在咫尺的澧州商機來了。何鉞在澧州城開設官營賭場、妓院、夜店、酒館等娛樂場所,開辟兩地間免費馬車專線。那不叫吸引消費,那叫財富流通。梁山眾自己說的,他們一手從單位財務那裡領來工資,一手便交給了澧州。
何鉞拍拍梁燦的肩膀:“兄弟,你還年輕。想法子調去廣西任職,以退為進,不做知府做知縣,治下離安南越近越好。好生打造樣板,將來前途無限。”
“降任知縣?”梁燦不免有些猶豫。
何鉞微微一笑,“雲南廣西與安南海陸相連的幾個縣,你可知縣太爺寶座已經爭得頭破血流了麼?你一堂堂知府去做個知縣,彆人便爭不過你。興安有水陸之便,你去那裡。”
“拜謝大哥!”這個梁燦也是個狠人,當下裡便拿定主意,向何鉞單腿跪下。
送走贛州府一行人,當晚吃飽老酒後,何鉞領彭象乾來到村口處的那三間寬的穿鬥式大木構前。房子裡果然燭火通明人聲鼎沸,屋簷下吊著的兩盞大燈籠明晃晃能把人亮瞎了眼。
何鉞得意洋洋指著雕工繁複的石質門框上陰刻的對聯念道:“上聯:三寶真乃梟雄廣撒好漢帖卻告誡親朋遠離賭局。下聯:牌館堪做殷鑒秀展勾魂槍是為官民常敲響警鐘。橫額:遺惠桑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