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這個時候出一堆的問題,想必是碰到大問題了。
不出諸高人之所料,這厚厚一疊的、包羅萬象的問題是為了在安南新司起高樓廣廈準備的。成國公朱純臣低沉沉來一嗓子,乃抱拳道賀:“預祝喬遷之喜,牢築基業萬年永續。”
英國公張維賢就是來站個樁表立場來的,他沒多大興趣也沒多大本事參政理事,看了頭幾頁便拿魏忠賢開涮:“我說魏局長,這個房安東何許人也,難不成是梁山的東林黨,本公看你對這位房先生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你英國公真會說話,大名鼎鼎的施州房安東你會不認識?!跟你這死老頭兒打交道也是累!
好話誰都願意聽,壞話任誰聽了都不開心。老魏一本正經辯解道:“那房安東要把梁山司搞成戲班子,那怎麼成。編個小曲兒,寫個戲文就能富國強軍不成!”
抄襲小曲兒、侵權戲文可是曹少拿手好戲,說者無心是聽者有心,他剛想跳腳被泰森按住,泰森咬耳朵小聲道:“人老魏是跟老房杠上了,沒說你呢!”
“那些捧著數學、物理、化學、地理、水文、測繪、生物、醫藥、建築教科書的人,那些在南國的老林子裡跟猴子以命相搏、在田裡伺候莊稼、在礦洞裡刨坑吃土的才是我們的中流砥柱。戰士、院士、科技人員、醫生、教師那才是我們需要的人才。依我看,剃頭店裡的理發師對社會的貢獻也要比戲子強比戲子大。我魏忠賢還是那句話,把有限的教育經費用於提高科技水平才對。我們不需要戲子!房安東所謂加強藝術修養能大幅提高民眾道德水平純屬扯淡!堅決反對!!!”
魏忠賢一通扯是在與房安東劃清界限。是的,這對因一同挨整而迅速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因理念不同又火速分道揚鑣了,這份友誼的保鮮時間應比不過一顆生菜。老魏信仰教育立司、堅持產業興司、力主科技興司,對曹少和房安東所執著的‘文化侵略、思想殖民’啥的完全看不上眼。不敢明犯曹少,給你房安東臉色是必須的。見房安東癡迷於搞戲子產業不能自拔,老魏乃果斷割袍斷義: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也。
魏忠賢的一通扯卻扯不到眾人心頭上去。在大明內地,即便秦淮河上八豔八十豔賺錢賺翻那也是為人所不齒的妓,社會下九流。方才看老魏那麼激動,猜想著梁山那邊似有勢力要給戲子平反,要把伶人捧到天上去。時至今日,這些國之棟梁們對梁山有些盲從的意思,認為舉凡梁山的大政方針都能先人一手,前瞻而正確。所以大家不同程度認為抬高戲子一事肯定大有深意,至於不曉深意何處,那是自己水平低跟不上那邊的形勢。
魏忠賢的一通扯卻扯不來附和叫好,屋子裡一度冷場。隻聽得‘嘩啦啦’翻書選頁聲音,眾人看過去,卻見袁崇煥正埋在文件堆裡貪婪地汲取精神營養,看他樣子,似手捧傳授長生不老藥的天書秘籍。
“元素。”魏忠賢開口喚他。袁崇煥專心研讀,不曾留意有人在叫他。孫承宗幫著老魏叫他,“袁大人。”
這裡有兩個袁大人。
“袁崇煥!”
那位袁大人方才如夢初醒。
老魏問:“你有何高見啊?”
袁崇煥躬身施禮道:“讓魏局長見笑,袁某談何高見,隻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在座的幾個大佬畢竟不在梁山混,接觸不到一些生僻的梁山話,比如‘不成熟的想法’,均暗自道:那袁蠻子身在邊軍,進步卻快。
和袁崇煥一唱一和,原大內宰相的派頭總算找著了場景重溫一下子。魏忠賢擺擺手道:“彆管高見低見的,不成熟的想法總比沒有想法要好麼,說來聽聽。”
眾人聽了此言,方知‘不成熟的想法’就是‘拙見、愚見’。
袁崇煥的不成熟的想法包括辭去當前官職並當場向林、曹二人申請去梁山做事,鑒於文件中許多問題尚不能看懂比如飛艇環球飛行,啥是飛艇,沒概念)故談了自己對十三、十四、二十款的看法:
十三)朝貢體係國家駐軍問題
袁崇煥意見:以當年安南藩國為例,土蠻屢屢有反叛,待叛軍或扯起反旗或陳兵襲擾內境,朝廷再發兵討伐則耗費國庫甚多。我天朝不能在反叛稍有跡象之時及時鎮壓皆因無駐軍。故此條可行。
十四)中華移民治外法權問題
袁崇煥意見:我乃天朝上國,子民在外應享優渥,豈能聽命於蠻夷。明人於外藩當襲梁山軍在大明境內治外法權福祉。
二十)處置後金偽滿問題
袁崇煥意見:聞朝廷及梁山對後金或滅族或招安之爭,可取折中方案,效法前遼之法:男丁高過車輪者斬。
張維賢行打趣:“元素以為車輪究竟豎著放還是橫著放合適?”
袁崇煥斬釘截鐵道:“遼對前金豎著放,遼被前金滅國。我且知後金狼子野心,咱們若豎著放,哼哼,難保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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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魏忠賢早已知曉的,但今日袁崇煥卻又新的見解,他要著重談一下第六款,確切說是魏局長對該款的批注。
“該條款,袁某本不曾多有關注,隻因魏局長批注‘自古皇權不下縣’引出我諸多感觸來。”
此言一出,孫承宗把板凳塞到袁崇煥屁股底下,把茶盞推到他跟前,“元素細細說來。”
袁崇煥清咳一聲:“自古隻有縣令縣丞,卻不見鄉令鄉丞。導致村野鄉民、耕牧漁樵不知王法隻懼族規,不知有國隻知有家。諸位大人都清楚,我國民之七八居於鄉野,竟有八成百姓心中隻有小家族家,無有大家國家。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百姓眼中無有他家、大家、國家導致千人千法、萬人萬思,其結果便是一盤散沙!”說完,向林、曹二人躬身道:“元素欲掛靴辭官,願隨有司去往中南做個鄉長村長,以踐行政見。”
怪哉!和皇帝剛剛說起忌憚你猜疑你,你便要自證清白。是天作巧合?還是你袁崇煥在養心殿暗藏了竊聽器?好得很,一定如你所願。
林、曹正在暗自竊喜中,卻見孫承宗摘下老花眼鏡,仔細端詳眼前這位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你袁崇煥這份孤勇和大勇不由老漢我心生敬意。“元素願追隨何鉞遺誌?”
“死而無憾!”“人人皆道梁山司之強,強在梁山軍攻必克、戰必勝,攻城拔寨無可阻擋。可是諸位大人,袁某乃有一問,梁山司之強果真強在了其兵馬麼?”
這個問題三歲小孩都能答上:不儘然也。軍隊強悍、商品豐富、科技發達、官僚清廉...諸位大人隨口就能整一堆馬屁出來。可袁崇煥卻說這些都是表象,他細細琢磨過對比過,發現梁山司和後金有一個共同之處:整個社會如同軍隊,有著強大的執行力。
不是,你姓袁的怎麼個意思,把我穿越眾跟野豬皮來比,特麼還敢說兩邊一樣一樣的。你這不是誇,比詛咒還狠。泰森剛想阻止袁崇煥大放厥詞,這回卻被曹少摁住了不讓輕舉妄動。
不讓泰森躁動的原因是袁的這番說辭很袁崇煥,這就是其個人風格。聽下去,你會聽到什麼才是‘自己豁得出去的,讓新大佬看得上眼的’之投名狀。
隻聽袁崇煥朗朗道來:“袁某曾花費數日複盤施州抗滅鼠疫之艱苦卓絕之豐功偉績。乃知其持續半年之久的‘動態清零’是政治實踐上的一次極限之舉,其由社會動員能力+基層組織執行力+國民紀律性+醫療醫藥能力+物資保供能力五要素組成,且缺一不可。試問,換做內地州府可能做到?或許軍隊邊鎮可一試,可要我說,極限之舉不可持久,很快就會宣告失守。我內地軍伍或能做到前三項,卻無法同時在五個領域長久保持高水平。因此,施州的抗疫模式很不簡單,其動態清零其實是向全天下宣布了梁山司強大的行政能力,而這一點正是敵人之所畏懼、我等朋黨之所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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