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很安靜。
祁笑顏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出神。
以前跟個鐵人似的,沒怎麼進過醫院,現在倒是三天兩頭地來。
其實不是她身體有多健康,而是她害怕去醫院,有什麼痛都是自己硬扛。
所以,現在想起那一晚還是會感到愧疚。
她讓她幫忙止痛藥的時候,祁笑顏加班到煩躁,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實在沒有的話,忍一忍不就過去了嗎”。
因為她自己能忍下來,她便覺得蘇鳳昭也能忍。
小時候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她都不敢告訴父母,自己憋著忍著,因為沒人會在意她,沒人會帶她去看病買藥。
生病需要花很多錢,這在農村是一個普遍認知。
忍一忍就過去了,看病就是浪費錢。
很多人就是看病看窮的。
她不敢說,也不想說,說了隻會遭受一頓責罵,再次對父母失望。
忍,隻能忍。
之前的人生,祁笑顏都是這麼過的。
直到在蘇鳳昭痛得動不了的時候,一杯熱水和一粒止痛藥送到了她的嘴邊。
祁笑顏不好意思受人恩惠,即便隻是一粒藥。
蘇鳳昭在她旁邊碎碎念,又氣又急,一直歎氣。
祁笑顏隻好找了一個從小聽到大的理由,她說,“吃藥會有耐藥性的,以後就不管用了。”
蘇鳳昭卻趁著這時將止痛藥塞進了她嘴裡。
吞咽之後,她漲紅了臉。
為自己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心。
“你一個月來一次月經,一次就吃一粒,一個月吃一粒,也不可能每個月都痛,怎麼會有耐藥性?”
“臉都痛白了還跟我扯耐藥性,忍幾十年,痛幾十年,忍到你絕經嗎?以後就不管用了?都絕經了還要管什麼用!現在就給我吃!”
“不要忍!一點痛都不要忍!為什麼要忍?憑什麼要忍?”
“我跟你說,我之前也像你這樣,就是聽那些專家說止痛藥吃多了會產生耐藥性,我痛經痛得差點背過氣去也不吃藥啊,我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候真是神經,早點吃一粒止痛藥不就解決了嗎?”
祁笑顏聽著她滔滔不絕的教育,表情是愣的。
因為她發現她說得很對,她不像父母一樣大量勞動,需要吃大量止痛藥來鎮痛,疼痛也隻有經痛或者偶爾的頭痛,隻是一個月一顆或者兩顆,根本不會產生什麼耐藥性……
幾個小時之後,疼痛消失了。
那是經曆痛經最短的一次,往常都會經曆一天一夜,甚至兩天。
當晚她躺在床上失了眠。
她忍了那麼多年,居然,隻需要一粒小小的止痛藥就可以中止……
她開始吃止痛藥了,再也不願像以前一樣硬生生地挺過去。
但一些思想已經在她腦海中根深蒂固,交著醫保,有點什麼症狀卻還是不敢去醫院,預感越不好越不敢去。
現在……
進醫院卻跟進家門一樣頻繁。
而且,一點也不恐慌了。
真正邁出了這一步,就發現曾經害怕的、恐懼的、讓她退縮的,好像也不過如此,根本沒什麼好怕的。
想到這兒,祁笑顏自嘲一笑,“對啊,你原來到底在忍什麼?又到底在怕什麼?”
蘇鳳昭早已給過她回答:不要怕,也不要忍,一點點都不要!我們又不是為了忍受痛苦而出生的!
祁笑顏下床,扶著牆走到護士站,“護士,我的傷口有點痛,能不能給我開點止痛藥?”
“可以,你等一下!”
“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