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市郊,滬寧高速收費站出口。
一輛黑色的奔馳g500,如同一頭蟄伏的黑色猛獸,靜靜地停在應急車道上。
車窗降下,王敢靠在座椅上,嘴裡叼著一支煙,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收費站那川流不息的車流。
在他身旁的駕駛位上,陸錚也沉默地抽著煙。
“老板,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陸錚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廂內的寧靜。
“當初您硬著心腸,不讓姑姑姑父回來,我還覺得您有點……太狠了。
現在看來,您的良苦用心應該是沒白費。”
“姑父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苦頭,以後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亂來了。”
“希望如此吧。”
王敢將煙頭彈出窗外,煙蒂在空中劃過一道紅色的弧線。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父親那好大喜功、愛拚愛賭愛顯擺的性格。
恐怕不是吃一兩個月的苦,就能徹底根除的。
前世老實了,是因為一直沒翻身。
現在條件很快好轉,真的就很難說了。
但又不能因為猜測,就把老爹老娘丟在千裡之外吃苦。
這次把他接回來,也算是新一輪“考驗”的開始。
就在這時,一輛充滿了歲月痕跡的黑色現代索納塔,緩緩地從收費站裡駛了出來。
那輛車,王敢再熟悉不過了。
是他家開了十多年,早就該進報廢廠的老夥計了。
此刻這輛老夥計,看起來更是狼狽不堪。
車身上滿是泥點和長途跋涉留下的刮痕。
車頂加裝的行李架和那早已關不嚴實的後備箱裡,塞滿了用蛇皮袋裝著的被褥、鍋碗瓢盆之類的家當。
看起來,就像是逃難回來的難民。
車在路邊停下。
車門打開,兩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
正是王敢的父母——王福海和陸桂萍。
當王敢看到他們的瞬間,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狠狠地揪了一下。
幾個月時間,兩人都憔悴了很多。
皮膚被彩南那毒辣的太陽,曬得是又黑又糙。
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又顯得異常飽滿。
尤其是父親王福海,整個人像是縮水了一樣,足足瘦了幾十斤下去!
之前那個挺著啤酒肚、滿麵油光的“油膩老板”,此刻竟然變得有些精乾起來,眼神裡也沒了之前的浮躁,多了幾分沉穩。
“爸,媽。”
王敢走上前,輕聲地喊了一句。
“小敢!”
陸桂萍一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眼眶瞬間就紅了。
衝上來就將他緊緊抱住,又是拍打又是捶,仿佛要將這幾個月所有的擔驚受怕,都發泄出來。
王福海則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那似乎又長高了一些的兒子,和他身後那輛霸氣十足的奔馳大g,眼神裡充滿了複雜。
有欣慰,有驕傲,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寒暄過後,陸錚也上前,禮貌地跟二老打了招呼。
王敢看著那輛塞滿了破爛的現代車,皺了皺眉頭。
“媽,這些破爛玩意兒還留著乾嘛?全都扔了!回頭我給你們買新的!”
“那怎麼行!”陸桂萍立刻就不樂意了,護犢子似的護著那些“家當”。
“窮家值千貫,這可都是用得著的東西!再買你知道要花多少錢嗎?!”
王敢無奈,隻能對陸錚吩咐道:“你辛苦一趟,開這輛車跟在後麵吧。”
然後便拉著還在心疼那些“破爛”的母親,坐上了自己那輛寬敞奢華的大g。
……
車上,陸桂萍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東摸摸,西看看,對車裡的豪華內飾嘖嘖稱奇。
“兒子,這……這車得不少錢吧?”王福海試探性地問道。
“還行。”王敢隨口應付了一句,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車沒有開往市區,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來乾淨整潔的路邊小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