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淒厲的貓叫從灌木叢裡傳出來,林野猛地停住腳。三花貓從冬青叢裡竄出來,脊背拱得像座小山,眼睛亮得嚇人,瞳孔變成了豎瞳。它的爪子上沾著血,不是自己的,是剛才那幾個應急隊員掉落的繃帶碎片。
林野往後退了一步,攥緊了手裡的保溫飯盒。這隻貓上周還蹭過他的褲腿,搶他手裡的火腿腸吃,現在卻像換了個魂,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一步步朝他逼近。
胸口的令牌突然燙得厲害,震感像擂鼓。林野想起陳雪說的“妖物”,想起道法課上那些被靈氣異化的動物,手心瞬間冒了汗。他轉身想跑,三花貓卻猛地撲了上來,尖利的爪子劃向他的臉。
“滾開!”
林野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懷裡的相框滑了出來,“啪”地摔在地上。玻璃碎了,照片上外公的臉裂成好幾塊,卻還是直勾勾地看著他。三花貓像是被什麼嚇住了,在空中頓了頓,喉嚨裡的低吼變成了嗚咽,轉身竄進了黑暗裡。
林野蹲下身撿照片,指尖被玻璃碴劃破了,血珠滴在照片上外公的令牌上,和青銅的顏色混在一起。他突然覺得胸口的震顫慢了下來,像有人在輕輕拍他的後背。
“對不起啊外公。”他把照片塞進內袋,玻璃碴紮進掌心,疼得很真切。
往前跑了沒多遠,黃浦江的水汽就漫了過來,帶著股腥甜的味,和平時聞到的江水味完全不同。林野扶著橋欄杆往下看,江麵泛著幽幽的綠光,像鋪了層碎玻璃。建木的根須在水裡盤根錯節,粗的像水桶,細的像發絲,偶爾有根須冒出水麵,甩出的水珠落在橋麵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小心腳下!”
一個穿道袍的年輕人從橋上跑過,手裡拿著把桃木劍,劍身上沾著綠色的黏液。他看見林野,腳步頓了頓,“這裡危險,快往西邊撤!”
“我找陳雪。”林野說。
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了然地點頭,“你是林野?陳師姐在下遊的渡口,讓我往聯絡點送令牌——”他從懷裡掏出塊和林野一樣的青銅令牌,“她讓我告訴你,要是看到紅燈籠,就把令牌捏碎,她會……”
話沒說完,江裡突然掀起巨浪,一根水桶粗的根須猛地竄上來,纏住了年輕人的腰。他驚呼一聲,桃木劍掉在地上,整個人被往江裡拖。“捏碎令牌!快!”他朝林野喊,臉憋得通紅。
林野抓起地上的桃木劍,往根須上砍去,劍身撞在根須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像砍在橡膠上。根須收緊了,年輕人的臉開始發紫,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往林野手裡塞,“天樞需要你……”
根須猛地一拽,年輕人被拖進了江裡,綠光瞬間吞沒了他的身影。林野握著那枚還帶著體溫的令牌,手指抖得厲害,江麵上的綠光裡,似乎有無數張臉在沉浮。
他突然想起媽媽的話,“沿著黃浦江走,看見亮紅燈籠的巷子就拐進去。”
林野深吸一口氣,把兩把令牌都塞進懷裡,繼續往前跑。江風越來越大,吹得他眼睛生疼,遠處的渡口隱約傳來廝殺聲,夾雜著道法符咒的爆炸聲。他看見岸邊停著幾艘巡邏艇,船體上爬滿了綠色的根須,像被藤蔓纏住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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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過一座石橋時,林野終於看見媽媽說的紅燈籠。不是掛在巷口,是懸在半空,被一根細麻繩係著,在風裡搖搖晃晃。燈籠的光很暗,是那種快要熄滅的橘紅色,照得橋下的水麵泛著詭異的紅。
巷子就在石橋下麵,入口被根須堵了大半,隻留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林野側身擠進去,巷子裡彌漫著艾草的味道,地上畫著看不懂的符咒,朱砂的顏色還很新鮮,像是剛畫上去的。
儘頭有間破廟,廟門虛掩著,裡麵亮著燈。林野推開門,看見個穿灰布衫的老頭坐在門檻上,手裡編著草繩,正是張大媽說過的老張頭。
“來了?”老張頭抬起頭,眼睛渾濁,卻看得很清楚,“陳丫頭讓我在這兒等你。”
“她在哪?”林野問。
老張頭指了指廟後的門,“從這兒走,能到渡口的暗渠。”他把編好的草繩遞過來,“係在手腕上,能擋擋低階妖物。”
林野接過草繩,粗糙的纖維蹭著掌心的傷口,有點疼。他看見老張頭腳邊放著個酒葫蘆,葫蘆上刻著“天樞”兩個字,和外公照片上的令牌紋路一樣。
“您也是天樞的人?”
老張頭笑了笑,露出沒牙的牙床,“以前是,在玉衡閣呆過,不過現在是看門人。”他指了指牆上的功德簿,“你外公當年在這兒住過,還欠我三壇桂花酒呢。”
林野往功德簿上看了一眼,泛黃的紙頁上有個熟悉的簽名,和照片上外公的字跡一模一樣。下麵還畫著個小小的酒葫蘆,旁邊寫著“欠著”兩個字。
外麵突然傳來巨響,整座破廟都在晃。老張頭站起身,從牆角抄起一把鏽跡斑斑的劍,“你們先走,我斷後。”
“可是——”
“彆可是了。”老張頭把他往廟後推,“你外公說過,活著才能護更多人。”他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堆起來,像廟裡的老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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