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極其荒誕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仿佛大羿幻想中的那幅圖景,帶著某種必然會實現的宿命感。就像此刻“林野”手中那柄不斷射出幽綠箭矢的光弓,每一次拉動,都在將那個未來拉近一分。而他自己幻想的生活,卻像水中的倒影,輕輕一碰就會碎掉,正在隨著金烏殘魂的哀嚎,一點點變得模糊、遙遠。
“不……”林野低聲呢喃,意識裡湧起一股強烈的抗拒。
憑什麼?憑什麼大羿的執念就能如此輕易地覆蓋他的人生?憑什麼他想要的平凡,就注定要被這種冰冷的“霸業”取代?
他想起了媽媽做的紅燒肉,想起了同學在球場上的笑罵,想起了齊樂每次念咒語時認真的表情,想起了陳雪揮刀時眼底的堅定。那些真實的、溫暖的、帶著煙火氣的瞬間,難道不比大羿那個冰冷的王座更值得守護嗎?
心湖之外,“林野”已經再次拉開了弓弦。幽綠色的光矢對準了第五隻金烏殘魂,那隻金烏發出絕望的嘶吼,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光矢越來越近。
陳雪握著短刀衝了上去,試圖阻止那支箭射出,因為陳雪知道,隨著箭一同射出的似乎是什麼令陳雪在乎的東西,但短刀就要接觸但林野的身體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重重摔在棧橋上,悶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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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林野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看著畫麵裡齊樂和陳雪受傷的身影,看著那支即將離弦的幽綠箭矢,看著大羿幻想中那幅越來越清晰的冰冷圖景,看著自己幻想中那片正在褪色的陽光——
夠了。
真的夠了。
他不想當什麼英雄,可他更不能讓大羿用他的手,將這個世界拖入那樣的深淵。他想念他的紅燒肉,想念他的數學卷子,想念那些平凡到不值一提的日常,為了守住這些,他不能再退了。
“那是……我的身體啊……”
林野的意識猛地站定,不再搖晃。他看著自己那道依舊有些透明的虛影,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體內蘇醒。不是大羿的力量,也不是血脈裡的本能排異,而是一種源於他自己的、屬於林野的力量。
這力量很微弱,卻很堅定,像埋在土裡的種子,在被壓抑到極致後,終於破土而出。
他抬起手,不再是徒勞地抓向空氣,而是對著心湖之外那具正在被操控的軀體,用力地握了下去。
“還給我!”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是呢喃,而是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決絕,像一道驚雷,在崩塌的心湖裡炸響。
幾乎是同時,心湖之外的“林野”猛地頓住了。那支即將離弦的幽綠光矢劇烈地顫抖起來,箭身上的黑氣像被潑了冷水般迅速消退。他握著弓的手臂,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扭動著,仿佛有兩隻手在爭奪控製權,一隻想鬆開,一隻想拉緊。
“呃……”“林野”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他的瞳孔裡,幽綠的火焰和屬於林野的清明瘋狂地交織、碰撞,像兩團正在角力的火焰。
心湖深處,林野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向外延伸,像根係穿透土壤,朝著那具軀體的方向蔓延。每前進一寸,都要承受巨大的阻力,那是大羿殘存的意識在瘋狂反撲,帶著不甘的嘶吼和最後的瘋狂。
“滾開……這是我的……”大羿的聲音在意識深處咆哮。
“是我的!”林野的意識毫不退讓,帶著對平凡生活的執念,帶著對朋友的擔憂,帶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倔強,狠狠撞了過去,“誰也彆想搶走!”
棧橋之上,“林野”的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他一會兒抬起手,將光弓對準金烏,一會兒又猛地垂下,試圖將弓扔開。他的頭左右搖擺,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像是兩個靈魂在同一具軀殼裡進行著最後的廝殺。
齊樂和陳雪驚愕地看著這一幕,都忘了動作。他們能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正在迅速減弱,而屬於林野的、溫暖的日光之力,正在一點點重新占據主導。
心湖的浪濤越來越洶湧,林野的意識像一艘在風暴中航行的船,雖然顛簸,卻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他能“看”到,自己的意識正在穿過那層無形的屏障,一點點滲入四肢百骸,每奪回一寸軀體的控製權,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疼痛,卻也帶來一絲真實的觸感——
他能感覺到棧橋木板的粗糙,能感覺到江風的涼意,能感覺到齊樂和陳雪焦急的目光落在身上的重量。
這些真實的感覺,比任何力量都更能支撐他。
“我的……身體……”林野的意識再次發力,這一次,他的指尖仿佛真的觸碰到了那柄光弓的弓弦。
“林野”的手指猛地一鬆。
“咻——”
那支幽綠色的光矢失去了控製,擦著金烏殘魂的邊緣飛了出去,墜入江水中,激起一團小小的水花。
第五隻金烏殘魂僥幸逃過一劫,卻也嚇得發出一聲嘶鳴,猛地向後退去。
而“林野”,在光矢脫弦的瞬間,突然捂住了頭,發出一聲清晰的、屬於林野自己的痛呼,身體一軟,朝著棧橋的地麵倒了下去。
心湖深處,林野的意識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像決堤的洪水般,朝著那具倒下的軀體,全力衝去——
他要回去。
回到那個有朋友、有陽光、有紅燒肉的世界去。
用自己的手,奪回屬於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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