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風裹著沒化透的雪團,沉甸甸地滾過冰麵,撞在林立的冰塔上時碎成細沫——那些雪沫子帶著股剛融又凍的脆意,簌簌落在齊樂肩頭,觸到衣領時卻沒往常那般刺骨,反倒像沾了點溫氣,一沾就化了。他抬手拂雪,指尖還殘留著炎靈印退去後的餘溫,那暖意不是轉瞬即逝的灼熱,而是像揣了顆溫玉,順著指縫慢慢往掌心滲。懷裡的雪色玉佩貼在心口,突然輕輕震了一下,頻率慢得像呼吸,像是在呼應前方冰塔林深處的什麼東西。
“過了這片冰塔林就是聖湖了。”許軒從布囊裡掏出卷泛黃的古籍,指尖捏著書頁邊緣——那紙頁脆得像乾樹葉,稍一用力就可能裂。他借著雪蛟尾尖的瑩光快速翻動,目光掃過一行行模糊的墨字,聲音裡透著按捺不住的興奮,“你看這記載,‘聖湖映星,靈脈繞底,冰台承鼎’,說的就是湖中心那座冰台,九鼎殘片肯定在上麵!”
夕緊跟在兩人身後,手裡的藥油囊被她攥得微微發熱,綠紗光罩在指尖若隱若現,像裹了層薄霧。她時不時抬頭望冰塔林,眉頭微蹙:“裂穀的煞氣雖被畢方燒了大半,但這種偏僻地方最容易藏漏網的。你們看那些冰塔,有的裂縫裡黑沉沉的,說不定就藏著煞氣卵。”她說著晃了晃藥油囊,囊裡的藥液晃出細碎的綠光,“我加了畢方的火星氣息,遇煞就燃,你們要是看到黑紋,喊我一聲就好。”
話音剛落,走在最前麵的蜚突然停下腳步。它貼著冰麵的爪子微微收緊,肉墊在冰上劃出淺痕,背上的骨刺原本是柔和的青金色,此刻卻驟然亮了起來,光芒刺得人眼生疼,連周圍的雪粒都被照得泛出金邊。它偏過頭,鼻尖對著冰塔林深處輕輕嗅了嗅,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不是警惕的嘶吼,反倒像帶著幾分困惑,竟沒像往常一樣弓身探路。
“怎麼了?”齊樂立刻頓住腳,手下意識按向心口——《山海經》沒發燙,但之前那縷灼熱感卻莫名往指尖竄了竄,指尖的皮膚隱隱泛出淡紅,像蒙了層薄火。他抬眼望向冰塔林,那些冰塔高矮錯落,最高的足有十幾丈,冰麵折射著夜空的微光,卻沒映出星月的亮,反而泛著淡淡的青黑色,像是被墨汁浸過的玻璃,透著股說不出的壓抑。
雪蛟也湊了過來,它尾尖的瑩光忽明忽暗,原本流暢的擺動變得滯澀。它用頭輕輕蹭了蹭齊樂的胳膊,冰涼的鱗片觸到衣袖時,齊樂竟覺出幾分暖意——不是鱗片本身的溫度,而是空氣裡飄來的溫氣,裹著鱗片的涼,變成了舒服的溫涼。然後雪蛟轉向冰塔林,喉嚨裡發出短促的嘯聲,聲音裡沒有敵意,卻帶著明顯的警惕,像是看到了什麼看不懂的東西。
“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暖和?”夕突然開口,她抬手摸了摸臉頰,指尖剛觸到皮膚就愣了愣,“剛才在裂穀還冷得刺骨,怎麼走到這兒,風裡都帶了點暖意?不是烤火的熱,是像春天曬過太陽的風,裹著點濕氣。”
許軒也愣了愣,他伸手探進空氣裡,手掌攤開,幾秒後猛地收回手:“真的暖!而且這暖意不是從上麵來的,是從冰麵底下滲出來的!”他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冰麵——沒有預想中的刺骨寒意,反而像觸到了曬了半晌太陽的青石板,溫溫的,甚至能感覺到那股溫度順著指尖往手腕爬。更奇怪的是,冰麵下隱隱有流光在動,不是煞氣的黑紋,而是極淡的白色光暈,像碎銀撒在水裡,正順著冰縫慢慢往上爬,和之前在裂穀冰層下看到的那縷白氣,竟有七分相似。
“不對勁。”齊樂猛地站起身,指尖的赤紅色又濃了些,炎靈印的力量在體內輕輕翻湧,像是在提醒他危險。“雪山的冰麵就算在正午也該是冰寒的,怎麼會變暖?還有這白光……”他話還沒說完,冰塔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哢嗒”聲,不是冰層斷裂的脆響,而是像凍住的樹枝慢慢舒展,帶著股韌勁,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有很多冰層在同時“呼吸”。
蜚背上的骨刺瞬間豎了起來,青金色的光刺得人眼睛發疼,它弓起身,爪子在冰麵上劃出更深的痕;雪蛟尾尖的瑩光驟然變亮,像顆小燈籠,對著冰塔林深處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聲音穿透風層,震得旁邊冰塔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許軒一把將古籍揣回懷裡,手指飛快地摸向布囊裡的梧桐芽——那截帶著金紋的枝條此刻正劇烈顫動,布囊的口子被頂得鼓鼓的,金紋亮得刺眼,比之前呼應畢方時還要急切,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害怕。
“是煞氣!”夕突然指向冰塔林右側,聲音裡帶著幾分緊張,“你們看那座冰塔的裂縫!”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道青黑色的煞氣正從冰塔的裂縫裡鑽出來。不是之前的細絲狀,而是凝成了半尺長的小獸形狀——有四條短短的腿,爪子是黑霧凝成的,踩在冰麵上時竟沒消散,還留下淺淺的黑痕;頭頂有兩根細角,眼睛是兩點猩紅,正朝著他們的方向慢慢爬來。更詭異的是,那煞氣小獸爬過的地方,冰麵的溫度竟又升高了幾分,連周圍的雪粒都開始融化,在冰麵上留下小小的水窪,水窪裡還泛著淡淡的黑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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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煞氣怎麼不怕冷了?”許軒皺眉,手已經伸進布囊想掏梧桐芽,夕卻比他快一步。她快步上前,手指捏著藥油囊的繩結,輕輕一扯,囊口打開,帶著火星氣息的藥油順著指尖滴落在冰麵上。藥油剛觸到冰麵,瞬間燃起淡綠色的火苗,火苗不大,卻帶著股灼熱感,往煞氣小獸的方向竄去。火苗剛碰到煞氣,煞氣小獸就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身體像被燒化的墨汁,開始慢慢消散。
可就在這時,齊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縷白氣從冰縫裡飄出來。那白氣比之前更凝實些,像縷輕柔的棉絮,繞著那團綠色火苗轉了一圈。奇怪的是,火苗沒有被吹滅,反而燒得更旺了,綠色的火焰邊緣甚至泛出了點金邊;而那縷白氣碰到煞氣的殘骸時,竟像海綿吸水一樣,輕輕裹住那些散掉的黑氣——黑氣在白氣裡掙紮了幾下,就慢慢被同化,變成了極淡的白,然後白氣帶著這些“同化的黑氣”,慢慢縮回冰縫裡,消失不見,隻留下冰麵上淡淡的白痕,幾秒後也化了。
“你們看到了嗎?”齊樂立刻指向冰縫,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剛才有縷白氣,裹走了煞氣的殘骸!”
許軒和夕連忙湊過去,可冰縫裡隻有淡淡的白光在流動,像藏了顆小月亮,哪裡還有白氣的影子。夕蹲下身,手指順著冰縫摸了摸,冰麵還是溫的,卻沒任何異常:“沒有啊,隻有冰下的流光,是不是你看錯了?剛才煞氣散的時候,可能是水汽反光?”
齊樂皺緊眉頭,他明明看得很清楚——那白氣的形態、裹走黑氣的動作,都不是幻覺。他剛想再說什麼,懷裡的雪色玉佩突然發燙,比之前在裂穀時還要熱,像是揣了顆剛從火裡拿出來的玉,暖意順著布料往胸口滲,甚至能感覺到玉佩表麵的紋路在發燙,像在刻什麼印記。他抬頭看向冰塔林深處,之前聽到的“哢嗒”聲越來越響,而且不止一處,像是有無數冰層在同時舒展,連腳下的冰麵都開始輕輕顫動。
“彆管白氣了,先去聖湖。”許軒突然拉住齊樂的胳膊,他的手指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梧桐芽的反應越來越強烈,九鼎殘片肯定就在附近,要是等會兒煞氣聚多了,就麻煩了!”
齊樂點頭,他壓下心裡的疑惑,跟著許軒往冰塔林深處走。剛邁步,就感覺到那縷暖意又出現了——這次不是在腳踝,而是在身後,像有人輕輕跟著,不遠不近,隔著幾步的距離,能清晰感覺到那股溫氣裹著自己,卻沒有絲毫惡意。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隻有茫茫冰原和散落的雪粒,月光灑在冰麵上,泛著冷白的光,沒有任何影子。可蜚卻突然轉過身,對著空無一人的冰原低吼,背上的青金光刺得更亮,卻沒往前撲,反而帶著幾分猶豫,像是在判斷什麼。
“蜚好像在盯著什麼?”夕也察覺到不對,綠紗光罩瞬間展開,將三人一獸都護在裡麵——光罩泛著淡淡的綠光,碰到空氣裡的暖意時,竟泛起了點漣漪,“難道後麵有東西跟著我們?”
齊樂沒說話,隻是將指尖的赤紅色凝得更濃。炎靈印的力量在體內流轉,隻要有煞氣靠近,他立刻就能察覺出陰冷感,可身後隻有暖意,像曬過太陽的被子,裹著點舒服的溫度。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縷暖意的“節奏”——跟著他的腳步,他快,暖意也快;他慢,暖意也慢,像是在“配合”他。
“先走。”齊樂最終還是收回目光,他攥緊懷裡的玉佩,暖意從掌心傳來,讓他稍微安心了些,“不管是什麼,到了聖湖再說,找到九鼎殘片才是最要緊的。”
穿過冰塔林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越往深處走,空氣裡的暖意越濃,冰麵下的白光也越來越亮,甚至能透過冰麵看到流光在快速流動——那些流光像碎銀織成的網,順著冰縫往同一個方向彙聚,朝著聖湖的方向。蜚漸漸放鬆下來,它不再弓著身子,反而用爪子撥弄著冰麵上的雪粒,偶爾抬頭看一眼前方,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咕嚕聲,像是在好奇;雪蛟的嘯聲也變得輕快起來,尾尖掃過冰麵時,會留下一道瑩光軌跡,幾秒後才慢慢消散,像畫了條臨時的路。隻有齊樂還緊繃著神經,那縷暖意始終跟在身後,像個無聲的影子,卻沒再做任何異常的事。
終於,冰塔林的儘頭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冰原。冰原中央臥著一汪湖泊——那就是聖湖。
湖水泛著淡淡的藍光,像凝固的星空,就算在夜裡也亮得驚人,果然沒有完全封凍。湖麵波光粼粼,風一吹,那些藍光就像碎星在跳動,順著水波往四周擴散;湖底有流光在緩緩遊動,那是雪山的靈脈,像銀色的蛇,蜿蜒著從湖底的裂縫裡鑽出來,最後都彙聚到湖中心的一座冰台上;冰台不高,隻有半人高,表麵覆蓋著薄薄的冰層,冰層下隱隱有金色的光芒在閃爍——那光芒很柔和,卻帶著股厚重感,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是九鼎殘片散發的光。
“找到了!”許軒興奮地往前跑了兩步,腳剛落地就差點滑倒,他連忙扶住旁邊的冰柱,指著湖中心的冰台,聲音裡滿是激動,“你看那冰台,金光就是從裡麵透出來的,肯定是九鼎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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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也鬆了口氣,綠紗光罩稍微淡了些,她笑著晃了晃藥油囊:“還好沒遇到太多煞氣,等拿到殘片,用炎靈印融了它,雪山的煞氣就能淨化大半了。”
可就在這時,齊樂突然拉住許軒:“等等,彆靠近。”
許軒愣了愣,順著齊樂的目光看去——隻見一縷白氣正從湖底的靈脈裡飄出來。那白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濃,像縷白色的soke,慢慢升到湖麵上方,然後開始凝聚成型。幾秒鐘後,白氣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像一隻小鳥,通體雪白,翅膀展開時有半尺寬,翅膀扇動時會帶起淡淡的微風,竟和畢方有幾分相似,隻是沒有火焰,也沒有赤紅色的羽毛,隻有純粹的白,泛著淡淡的光暈。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那白氣影子剛凝聚成型,就朝著湖中心的冰台飛去。它飛過湖麵時,湖底的靈脈流光突然變得更亮,像是在呼應它;而冰台下的金色光芒,竟隨著它的靠近,變得越來越亮,冰層上的紋路也開始顯現——那些紋路是古老的鼎紋,和齊樂之前在圖騰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此刻正順著冰麵往上爬,和白氣影子的軌跡重合。
雪蛟突然對著白氣影子發出一聲嘯聲,這次的嘯聲裡沒有警惕,反而帶著一絲……親近?它遊到湖邊,頭輕輕靠近湖麵,白氣影子察覺到了,飛下來繞著雪蛟的角轉了一圈,雪蛟的角瞬間泛出淡淡的白光,像是被點亮了;蜚也湊到湖邊,它蹲在冰麵上,尾巴輕輕掃過湖麵,白氣影子飛過來,落在它的背上,蜚沒有反抗,反而輕輕晃了晃尾巴,像是在享受這份親近。
齊樂心口的玉佩燙得更厲害了,《山海經》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翻動聲,不是之前的灼熱感,而是帶著股溫和的力量,一道極淡的聲音鑽進他的意識:“靈脈之息,化形伴生……非煞非善,隨印而動……”
靈脈之息?齊樂愣住了——難道這白氣不是煞氣,而是聖湖靈脈孕育出來的東西?可它為什麼要跟著他們,又為什麼要去冰台?難道和炎靈印有關?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炎靈印,那印記已經恢複成胎記的樣子,卻隱隱透著暖意,和白氣的溫度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白氣影子突然停在冰台上方,它轉過頭,朝著齊樂的方向輕輕晃了晃——像是在邀請他過去。而冰台下的金色光芒,此刻已經穿透冰層,在冰台上凝成一個小小的鼎形印記,印記的紋路和《山海經》裡記載的九鼎紋路完全一致,亮得像顆小太陽。
“我們過去看看。”齊樂深吸一口氣,率先朝著聖湖走去。他能感覺到身後的暖意還在,那縷一直跟著他的白氣,此刻也飄了過來,跟在他身邊,像個小小的向導。“它好像沒有惡意,而且九鼎殘片在冰台上,我們必須過去。”
許軒和夕立刻跟上,雪蛟遊在最前麵,尾尖的瑩光映亮湖麵,和湖底的流光交織在一起,泛出好看的金銀色;蜚貼著湖邊滑行,時不時抬頭看向白氣影子,眼神裡滿是好奇,偶爾還會用爪子去碰白氣,卻碰不到實體,隻能摸到一縷暖意。
可就在他們快要靠近冰台時,湖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腳下的冰麵猛地顫了一下,齊樂差點摔倒,他扶住旁邊的雪蛟,才穩住身形;湖麵的藍光瞬間變暗,從亮藍變成了灰藍,像蒙了層霧;湖底的靈脈流光開始瘋狂扭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銀色的光裡漸漸透出一縷青黑色——那是煞氣,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濃鬱,像黑色的藤蔓,順著靈脈快速往上爬,朝著冰台的方向竄去,所過之處,靈脈的銀色光都在變暗。
白氣影子突然變得焦躁起來,它的翅膀快速扇動,發出極輕的“嗡嗡”聲,對著湖底發出一聲極輕的鳴叫——那聲音像風鈴,卻帶著股穿透力,試圖阻止煞氣往上爬;而冰台上的鼎形印記,竟開始慢慢變淡,金色的光像被吸走了一樣,往湖底的方向流去。
“怎麼回事?”夕的綠紗光罩瞬間繃緊,綠光變得濃鬱起來,她將藥油囊舉在身前,警惕地盯著湖底,“靈脈出問題了?煞氣怎麼會鑽到靈脈裡?”
齊樂的指尖突然泛起赤紅色,炎靈印的灼熱感再次竄遍全身——這次不是溫和的引導,而是帶著強烈的警示,像是在喊“危險”。他低頭看向湖麵,隻見湖底的煞氣越來越濃,已經纏滿了靈脈,像條黑色的蛇,張開嘴,朝著冰台上的九鼎殘片撲去。
而那縷一直跟著他們的白氣,此刻突然分成兩縷:一縷留在冰台上方,展開成一個小小的光罩,護住漸漸變淡的鼎形印記,光罩泛著淡淡的白光,試圖擋住煞氣;另一縷則快速朝著齊樂飛來,輕輕落在他的肩頭——暖意瞬間包裹了他的肩膀,像披了件曬過太陽的披肩,帶著股安心的溫度,像是在提醒他:快想辦法,煞氣要搶走殘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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