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著中樞殿的沉香餘溫,纏上齊樂的袖口時,他已踏出天樞七部的結界。玄色的夜行袍沾了星子的碎光,懷中《山海經》的封套貼著肋骨,傳來微弱的靈韻搏動,像與他的心跳漸漸同頻。
“齊小友,此去禱過山,需辨清‘靈脈潮汐’。”諸葛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羽扇輕揮間,一枚巴掌大的青銅羅盤落在齊樂掌心——盤麵上刻著細密的靈紋,中心黑曜石映出他的側臉,“這是‘地脈針’,能測山川靈韻強弱,禱過山因近上古靈脈斷層,每逢子時靈韻會驟漲,那時兕才會離開洞窟,到山澗汲水。切記,如今道門管控嚴格,長老會那些人素來無視禁令,若遇上,不必留情,但需謹慎行事。”
齊樂握緊羅盤,指尖觸到盤麵微涼的紋路,頷首道:“多謝諸葛先生,晚輩省得。”他抬眼望向東南方,夜色中隱約能看見一道淡金色的靈韻軌跡,那是《山海經》指引的方向,像被晚風牽住的絲線,一直延伸到天際儘頭。作為靈氣複蘇前便已踏上修煉之路的老輩修士,他親曆了天地靈氣從枯竭到充盈的全過程,更因《山海經》的庇佑,得以在複蘇浪潮中吸納遠超同輩的天地饋贈,如今第八境化形境的修為,在整個華夏修煉界都算得上頂尖戰力。
行至三更,周遭的草木漸漸變了模樣。起初還是尋常的鬆柏,後來竟生出葉片泛著金芒的奇樹,樹皮上凝結著細小的玉粒,月光一照便簌簌落下,砸在石徑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宛如碎玉相擊。地脈針的指針開始微微顫動,盤麵上的靈紋亮起淡綠色的光,提示他已進入禱過山的靈韻範圍。空氣中的靈韻濃稠得幾乎要凝結成液,吸入一口便覺丹田內的真元蠢蠢欲動,這等濃度的靈韻,對洗髓境修士而言是絕佳的修煉寶地,卻也更容易滋生貪念。
“聽說了嗎?最近禱過山的犀群總在躁動,有獵戶說夜裡見過一頭黑牛似的異獸,獨角能劈開山石,連靈修者的符咒都近不了身。”不遠處的林間傳來兩個趕路修士的低語,聲音壓得極低,“長老會那邊好像也派人來了,說要找什麼‘上古靈物’,咱們還是離遠點好。道門要是查到私闖靈脈禁地,輕則廢去修為,重則直接關入鎖靈塔,可彆惹禍上身。”
齊樂腳步一頓,將身形隱在金葉樹後,神識悄然鋪開。化形境的神識覆蓋範圍極廣,即便刻意收斂,也能清晰捕捉到那兩個修士的氣息——不過是第三境築基境的小修士,神色間滿是惶恐,顯然是被長老會的名頭震懾。他指尖下意識攥緊《山海經》,封套上的雲紋硌得掌心發疼——紫宸長老臨終前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長老會背後藏著秘密,他們覬覦山海獸的靈韻,是為了煉製禁忌法器,妄圖顛覆道門秩序”。靈氣複蘇不過十餘年,道門好不容易建立起修煉界的秩序,這些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私獵山海獸,其心可誅。
待那兩個修士走遠,齊樂才繼續前行。越往山深處走,空氣中的靈韻越濃鬱,甚至能看見淡土色的靈霧在石縫間流轉,宛如遊蛇。地脈針的指針猛地轉向西側,黑曜石上浮現出一道清晰的靈脈圖:山腹處有一處天然洞窟,洞窟外的山澗旁,正有一道龐大的身影臥在青石上。
他放輕腳步,撥開垂落的金葉藤蔓,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那正是兕。
它的身形比尋常水牛大了三倍,通體蒼黑的皮毛泛著啞光,宛如上好的玄鐵鍛造而成,每一根毛發都蘊含著精純的土係靈韻。唯獨頭頂那根獨角是瑩白的玉色,從根部到尖端漸漸變細,宛如一柄凝霜的玉矛,末端縈繞著一縷淡土色的靈光,不時滴落一兩滴靈液,落在石麵上便瞬間滲入,滋養出細小的靈草。此刻它正低頭汲水,山澗的水流過它的蹄子,竟在石麵上留下了細小的靈紋,與地脈針上的紋路隱隱呼應,形成一個微型的靈脈循環。
“果然是兕,天生便能引動山川靈脈。”齊樂心中暗道,緩緩從懷中取出《山海經》,指尖落在記載兕的篇章上——那空白的畫像旁,正泛著淡淡的土色靈光,像是在呼應兕的氣息,書頁上甚至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喜悅情緒,仿佛久彆重逢的老友。
可就在他準備催動法術,嘗試與兕溝通時,一陣刺耳的破空聲突然從頭頂傳來。三道暗紫色的符咒劃破夜空,符咒上刻著扭曲的骷髏紋路,散發著刺骨的煞氣,顯然是用邪術煉製而成,目標直指兕的後背心,那裡是兕靈韻彙聚的要害之處!
“道門禁令在前,爾等也敢放肆!”齊樂眸色一沉,周身的空氣驟然凝固。他甚至未曾刻意捏訣,第八境化形境的真元已自丹田汩汩湧出,宛如奔騰的江河。不同於洗髓境修士駁雜浮躁的靈氣,他的真元帶著靈氣複蘇前數百年積澱的古樸質感,淡青中綴著細碎的金光,甫一湧出便自動化作一麵半透明的光盾,穩穩擋在兕身前。光盾表麵流轉著《山海經》的雲紋符文,散發出浩然的淨化之力,與符咒的煞氣形成鮮明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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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沉悶的巨響在山間回蕩。三道暗紫色符咒撞在光盾上,如同火星撞地球,卻連半分漣漪都未能激起。符咒上的煞氣甫一接觸光盾,便被那股浩然之力瞬間消融,化作縷縷黑煙,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轉瞬便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一縷刺鼻的腐臭氣息,讓人作嘔。
“哪裡來的毛頭小子,也敢管長老會的事?”三個身著暗紫色道袍的修士從天而降,穩穩落在不遠處的青石上。為首之人臉上刻著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眼延伸至下頜,眼神陰鷙如蛇。他先是感知到光盾上的靈韻波動,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在他看來,這靈光雖凝練,卻毫無攻擊性,想來是個靠法器撐場麵的晚輩。可當他的目光掃過齊樂懷中的《山海經》時,瞳孔驟然收縮,貪婪如同潮水般淹沒了理智,“竟是山海法師的界域鑰匙!小子,識相的就把《山海經》和這頭兕交出來,饒你不死,否則,定讓你魂飛魄散!”
齊樂緩緩抬眼,神識如同探照燈般掃過三人,瞬間便摸清了他們的底細。三人氣息浮散不定,靈韻僅能勉強在經脈中凝聚流轉,正是第五境洗髓境的典型特征。更可笑的是,他們的洗髓境修為,多半是靠著靈氣複蘇後的天地饋贈和丹藥堆砌而成,根基浮淺得不堪一擊,與他這一步步夯實基礎、曆經數百年打磨的化形境相比,簡直如同螻蟻與大象。
“長老會的人,果然都是些隻知掠奪的廢物。”齊樂語氣淡漠,話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私闖靈脈禁地,獵殺上古山海獸,違背道門禁令,就憑你們三個洗髓境的廢物,也敢口出狂言?”
“你找死!”刀疤修士被戳中痛處,怒不可遏地嘶吼一聲。他修煉數十年才勉強踏入洗髓境,在長老會中雖不起眼,卻也習慣了被低境界修士敬畏,如今竟被一個看似年輕的小子如此輕視,如何能忍?他揮手便甩出三道靈氣匹練,淡紫色的靈氣帶著狂暴的氣息,直撲齊樂麵門,“今日便讓你知道,長老會的厲害!”
可那些看似剛猛的靈氣匹練尚未觸及齊樂,便被他周身散逸的真元震得粉碎。化形境的真元如同無形的屏障,低境界修士的攻擊連靠近他的資格都沒有。一旁的兕被符咒的煞氣和修士的狂怒驚擾,猛地抬起頭,獨角上的靈光驟然暴漲,如同正午的烈日,蹄子重重踏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仿佛驚雷炸響。
山澗的水流瞬間停止,水麵泛起細密的波紋,石縫間的靈霧瘋狂湧動,如同受到召喚的士兵,在兕周身凝聚成一道道手臂粗細的土黃色靈刺,鋒芒畢露,直指那三個修士。山海獸的本能讓它對邪煞之氣充滿敵意,此刻已然進入戒備狀態。
“這畜生倒有幾分蠻力。”刀疤修士嗤笑一聲,眼中卻閃過一絲忌憚。他能感覺到兕身上的靈韻遠超自己,可仗著人多勢眾,又自持修煉了長老會的秘術,便也不再畏懼,“一起上,催動鎖靈陣,先困住這畜生和這小子!”
另外兩個修士立刻散開,與刀疤修士呈三角之勢,三人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壓製符文,散發著濃鬱的死氣,顯然是用無數修士的靈韻煉製而成,極其陰毒。“鎖靈陣,起!”三人異口同聲地大喝,令牌上頓時飛出無數條黑色鎖鏈,鎖鏈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交織纏繞,很快便形成一張巨大的黑網,朝著齊樂和兕罩來。
這鎖靈陣是長老會專為捕捉靈物研製的陣法,雖威力有限,卻能短暫壓製靈韻的流動,對洗髓境及以下的修士和靈物有著極強的束縛力。黑色鎖鏈所過之處,空氣中的靈霧瞬間凝固,連金葉樹上的金芒都黯淡了幾分,周遭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幾度,透著一股陰森的寒意。
“雕蟲小技。”齊樂眼神微冷,左手繼續引導《山海經》的靈韻安撫兕,右手僅隨意一抬,掌心便湧出濃鬱的青金色靈光。化形境的真諦在於“真元融天地”,能夠調動周身的天地之力為己用,此刻他便是要借助禱過山的靈脈之力,給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一點教訓。
“引脈訣!”齊樂低聲喝道,指尖真元順著地脈針傳入地下。刹那間,整座禱過山仿佛被喚醒,山體微微震顫,石縫中傳來“嗡嗡”的共鳴聲。山澗的水流驟然暴漲丈餘,如同奔騰的瀑布,無數泛著靈光的水珠從水中躍起,在空中凝結成一麵數十丈高的晶瑩水牆。水牆表麵流轉著與《山海經》同源的雲紋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散發著磅礴的生機,與鎖靈陣的死氣形成鮮明對比。
“鐺鐺鐺!”黑色鎖鏈撞上水牆,發出一連串金屬撞擊的脆響,火星四濺。鎖鏈上的壓製符文在水牆的生機之力侵蝕下,瞬間黯淡大半,原本堅硬的鎖鏈竟開始出現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崩碎。三個修士臉色一白,同時噴出一口鮮血,鎖靈陣與他們的靈氣相連,陣法受損,他們也受到了反噬。
“怎麼可能!這小子到底是什麼境界?”刀疤修士驚駭欲絕,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水牆中蘊含的靈韻不僅精純無比,更帶著一種層級上的絕對壓製,讓他丹田內的靈氣都開始紊亂,運轉變得滯澀起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什麼靠法器撐場麵的晚輩,而是一位真正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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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懶得與他們廢話,左手猛地一收,《山海經》的書頁完全展開,淡土色的光帶再次收緊,牢牢纏住兕的獨角,安撫著它躁動的情緒。同時,他右手真元再次催動,引動地下的靈脈之力,石縫中突然鑽出無數手臂粗細的土黃色靈根,根須上泛著與兕同源的靈光,如同一條條靈活的長蛇,瞬間便纏住了三個修士的腳踝。
“啊!我的靈氣!”一個修士發出慘叫,他發現自己體內的靈氣竟被靈根瘋狂抽取,順著靈根傳入地下,成為滋養山川靈脈的養料。洗髓境的修士在化形境引動的天地之力麵前,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由靈根侵蝕。
“你……你敢動我們?長老會一定會為我們報仇的!”刀疤修士又驚又怕,色厲內荏地嘶吼著。他掙紮著想要催動令牌中的本命靈氣掙脫靈根,卻發現體內靈氣如同死水般停滯不前——齊樂的真元早已順著靈根侵入他們的經脈,封住了靈氣流轉的通道,這是境界上的絕對碾壓,他們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道門自會清算長老會的賬,輪不到你們來威脅我。”齊樂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威壓,化形境的神識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三人的識海之中。三人頓時眼神渙散,頭痛欲裂,識海受到重創,修為已然根基動搖。
齊樂瞥了他們一眼,右手輕揮,青金色靈光閃過,三人手中的黑色令牌瞬間崩碎,化作漫天齏粉。令牌破碎的瞬間,三人丹田內的靈氣徹底紊亂,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四處衝撞,經脈被靈氣撕裂,發出“哢嚓”的聲響。他們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已淪為廢人,再也無法修煉,這已是齊樂手下留情的結果。
“滾。”齊樂口中吐出一個字,帶著化形境的磅礴靈壓,如同驚雷炸響。三個修士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噴出一大口鮮血。他們再也不敢有半分停留,連滾帶爬地朝著山外逃竄,神色倉皇如同喪家之犬,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隨著三人離去,山間的靈韻漸漸恢複平靜。兕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獨角上的靈光變得柔和起來,它主動朝著齊樂邁了一步,眼中充滿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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