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好孩子。”見扶蘇的心結已被打開,嬴政笑著說道,“不過眼下,可是要先給你娘報仇才行,你要將你知道的,都告訴爹爹。”
扶蘇的小眉梢微微一動,似乎憶起了不願提及的過往,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將那天他見到的,一一說給嬴政聽。
一個八歲多的孩子,學起話來自然沒什麼條理,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畢竟是親身經曆,具有最實際的偵查價值。
“這麼說來……”嬴政分析著問道,“你娘是在那個酒樓遇見了昌文君,才跟他一起出城去請大夫?”
扶蘇點了點頭。
嬴政歎息了一聲:“你娘就是太容易相信彆人了,她怎麼不想一想,宮裡太醫的醫術何其高明,怎可能還不如一個鄉野大夫,何況李斯的醫術也不錯,連他都沒什麼好的辦法,彆人又怎麼信的過。”
“你娘當時就是慌了手腳,彆人說什麼就信什麼,這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孩兒你記住,對外人,始終要保持一種警惕,因為即便你再信任的人,他也不會把背叛寫在臉上。”
扶蘇雖然不太完全明白,但還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嬴政繼續說道:“以後你就跟著胡羽姨娘吧,胡亥跟你仿佛的年紀,你們也能玩在一處。關於你娘的事情,你要是再想起什麼,就趕緊告訴為父。”
扶蘇應了一聲,然後被兩個小太監護送著,回了內宮。
書房中安靜了下來,嬴政快速地梳理著整件事情的各種關聯和細節,隻覺得有幾個疑點是其中的關鍵。
燕丹為什麼要帶高漸離來秦國,難道是想故意接近南蘇?
之後燕丹來到王宮,是怎麼說服錦霞投毒的?
昌文君為什麼要聽從燕丹的安排,不惜背叛大秦?
燕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計劃了這麼多,難道隻是為了殺一個南蘇?
他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梳理了一番之後,嬴政邁步出門直奔華陽宮。
趙高帶著一眾宮女和太監已經將華陽宮歸攏了一番,靈堂已經設立,白淩也已掛起。
後宮的幾位也哭的差不多了,開始幫著一起拾掇。
華陽夫人的遺體已經被梳洗完畢,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鳳袍,戴上了名貴的首飾。
王室子弟也陸續地收到了消息,紛紛進宮拜念,尤其是一些與楚係有些血緣的,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朝中的官員也都聞風趕來進行吊唁。
嬴政讓趙高在宮裡照看著,自己則帶著一隊近衛再次來到李斯的相府。
“我讓趙高將事情公開了,還是將南蘇的屍身入棺後帶回王宮吧。”嬴政道,“你們都先出去,我還要看看南蘇的傷口。”
李斯帶著人出了內堂,守在門口隨時等待召喚。
嬴政緩緩地解開南蘇的衣襟,細細地查看了一遍她背後的傷口。
兩處都是致命傷,一處是在後心,另一處則是在腰眼。
正如扶蘇剛才所敘述的,後心的那枚箭是他們剛騎上戰馬時所遭受的冷箭,腰眼的那處傷,是跑出山林後的所中的流矢。
嬴政又見一旁擺放的兩支斷箭,這凶器明顯就是普通的秦軍常用的武器。
幾個從宮裡帶來的侍女將南蘇的普通裝束全部除去,然後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鳳袍,又為南蘇重新整理了容貌。
“你安心的去吧,我會為你報仇,並且將扶蘇教導成才。”又說了幾句掏心掏肺的話語,嬴政向南蘇作出最後的道彆。
宣進了李斯後,嬴政命人將南蘇的遺體入棺,然後運回王宮,與華陽夫人的棺槨擺放在一處。
一切處理妥當,嬴政將趙佗叫進了李斯的內書房,又問起當時的情形。
趙佗也一五一十地將整個事情說了一遍。
嬴政看向李斯問道:“之前你說已經捉住了錦霞,審了嗎?”
“已經審了。”李斯答道,“不過她骨頭還算硬氣,用了刑依舊不肯招供。”
“搜出什麼東西沒有?”
李斯道:“除了隨身之物和一些銀兩,就隻搜出了一枚玉佩和一對手鐲。”
“拿來我看看。”嬴政道。
李斯去將錦霞的物品儘數取了過來。
嬴政拿起那對手鐲,看著沒什麼特彆之處,再拿起那枚玉佩,卻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因為長期服用靈古丹,又吃了玄武果,嬴政自身的神性早已被喚醒,於是在潛意識中搜尋那早被塵封起來的童年記憶。
“我想起來了。”片刻之後,嬴政開口道,“這玉佩我見過,那年成嬌七歲,他曾戴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