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爬上東山頭,官道旁歪脖子槐樹下,五個身影慢悠悠晃進李家村。往常這個時辰,村裡該是炊煙嫋嫋、雞鳴犬吠,此刻卻靜得瘮人。道旁菜園籬笆東倒西歪,晾衣繩上掛著件小肚兜,在晨風裡孤零零地飄。
"邪了門了。"戒色和尚抹了把油嘴,僧靴踢飛顆石子,"連個喘氣的都沒有?"
金玲兒紅綾卷住樹梢蕩上半空,繡鞋尖沾著晨露:"東南角井台有人!"
井台邊蹲著個抽旱煙的老漢,煙鍋子磕在青石板上"梆梆"響。上官玉走近時,老漢猛抬頭,渾濁眼珠裡全是血絲。
"老丈,討碗水喝?"
木桶"咣當"砸進井裡,老漢哆嗦著拽繩:"喝...喝完快走..."
諸葛歌的八卦盤突然從包袱裡蹦出來,"當啷"砸在井沿。老漢手一抖,半桶水潑濕了褲腿。
"您這村子..."上官玉按住躁動的卦盤,"可是丟了東西?"
"不是東西!"老漢突然嚎出聲,"是娃娃!全村的娃娃啊!"
煙杆"啪嗒"落地,碎成三截。
跟著老漢拐過三道土牆,哭嚎聲浪撲麵而來。
村東祠堂前,二十來個婦人癱坐在地:
穿藍布衫的抱著虎頭鞋,額頭磕出血印
梳圓髻的攥著半塊米糕,糕屑混著淚往下掉
最年輕的娘子瘋似的扯頭發,發間還纏著根紅頭繩
祠堂台階上,裡正啞著嗓子喊:"張家漢子帶人去後山了!李家兄弟往東溝尋!"
有個穿破衣襤衫的高個子突然從人堆鑽出,揪住上官玉衣角:"哥哥,找狗娃..."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原來是個傻子。
金玲兒蹲身遞過麥芽糖,指尖剛觸到高個子,斜刺裡衝出個蓬頭婦人,一把摟過孩子尖叫:"彆碰我兒!"指甲在金玲兒手背劃出白痕。
"栓子娘!"裡正趕忙來拉,"這是過路的..."
"過路的都是賊!"婦人眼珠凸得嚇人,"昨夜黑風刮過,定是拍花子的妖風!"
上官玉蹲在村西土屋前。
茅草鋪的炕頭還溫著,碎花被團成個窩,邊上擱著咬了一半的糖瓜。窗紙破洞處粘著根灰羽,戒色湊近嗅了嗅:"雕翎,沾著朱砂味。"
"看這!"南宮主舉著銅鏡從梁上跳下,鏡麵映出炕頭——三道抓痕深入土牆,指節細如孩童,"乖乖,莫不是小鬼自己爬出去的?"
外頭突然炸開哭喊。王老漢跌進來:"村北...村北老槐樹..."
五人趕到時,七八個漢子正對著老槐樹磕頭。
金玲兒紅綾剛觸到樹乾,樹皮突然滲出血珠。有個漢子突然發狂,掄斧頭要砍樹,被上官玉一道劍氣定住。
"巳時三刻生,午時三刻死..."諸葛歌摸著生辰八字倒吸冷氣,"這是要湊九十九個童男童女,擺偷天換日陣!"
日頭爬到中天,祠堂裡哭聲漸弱。上官玉獨坐簷下,掌心裡躺著半塊糖瓜。
神識掃過儲物戒,玄霄子的留影玉簡微微發燙——【修真者莫沾因果】。可那糖瓜黏在掌心,讓他想起小時師父帶他趕集,手裡拿著麥芽糖,騎在師父脖子上...
"上官兄。"諸葛歌晃著卦幡湊近,"要管嗎?"
簷角銅鈴忽響,穿堂風卷來句童謠:"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
南宮主踹飛顆石子:"管他娘的是誰!老子看不得孩子哭!"
戒色和尚摸出酒葫蘆猛灌:"佛祖今日加班,這功德老子賺了!"
上官玉碾碎糖瓜,糖渣在指尖拉出黏絲:"豬哥哥,乾活。"
諸葛歌的八卦盤"嗡"地浮空,八枚銅錢映日生輝。村口老槐無風自動,樹根下的泥土突然翻湧如沸水...
暮色染紅西天時,五人追至黑鬆林。腐葉堆裡散落著糖人碎屑,樹杈上掛著半片繡童紋的肚兜。林深處飄來烤肉焦香,混著股刺鼻腥臊。
"三個金丹,一個元嬰。速度快點製服他們"上官玉劍鞘點地,落葉凝成微型沙盤,"豬哥哥布陣,桃花掠陣,男公主封路,禿驢誦經。"
三十丈外,篝火劈啪。屍骨宗四人圍坐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