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之前對戒色說過的情況,又更加詳細、條理清晰地複述了一遍,尤其是強調了邪神大軍的規模、其匪夷所思的催化修士手段、以及那邪神本人帶來的壓迫感。他的眼神緊緊盯著上官玉,充滿了哀求,仿佛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上官玉身上。
上官玉靜靜地聽著,麵色如古井無波,既沒有表現出戒色那種毫不掩飾的譏諷,也沒有立刻流露出同情或義憤。他隻是偶爾眼神微微閃動,似在捕捉話語中的關鍵信息,並迅速與自己的認知進行比對、分析。待慧明帶著顫音說完最後一個字,急切地望著他時,才緩緩開口:
“慧明長老,遠來辛苦,一路奔波損耗甚巨,此事我已大致知曉。茲事體大,關乎一域乃至更廣安危,非比尋常。”
頓了頓:“長老此刻心緒激動,損耗過甚,不若先在府中客院稍作安頓,調息恢複。我皇甫家既聞此事,絕不會坐視不理。然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需待我核實情況,權衡利弊,方能有所決斷。”
說罷,他轉向一直侍立在門廳角落的執事首領,吩咐道:“帶慧明長老去‘清心苑’客院安頓,用好茶靈果伺候,取一瓶‘玉髓回春丹’給長老療複損耗。務必要周到,不可怠慢了遠客。”
“上官公子!”慧明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以為上官玉這是要用“核實”、“權衡”之辭婉拒或拖延,連忙上前一步,聲音更急,“那邪軍攻勢如火,西沙河防線危若累卵,恐支撐不了多久!若是等公子核實完畢,隻怕……隻怕我法華寺山門已破,生靈塗炭啊!還請公子……”
“長老。”上官玉抬手,輕輕打斷了他,“我知你心急如焚。然慌亂無濟於事。你若信我,便請暫且安歇調養。待我這邊有了確切消息與計較,自會第一時間告知於你。請。”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甚至算得上客氣,卻讓心急如焚的慧明如同被澆了一盆冷靜的泉水,焦躁的心緒竟真的被強行壓下了些許。他看著上官玉那仿佛能容納一切風波的眼眸,張了張嘴,最終頹然一歎,知道再急切也是無用。對方顯然不是衝動熱血之輩,沒有足夠的情報和把握,絕不會輕易表態。
“……阿彌陀佛。”慧明長老雙手合十,深深一禮,聲音帶著疲憊與無奈的妥協,“那……便有勞上官公子費心。貧僧……靜候佳音。隻盼公子,能體恤西域蒼生之苦……”說罷,他也不再堅持,帶著滿身的疲憊,跟著那名執事,一步一頓出了門廳,身影消失在華麗的廊道儘頭。
慧明一走,戒色和尚立刻從太師椅上蹦了下來,三兩步躥到上官玉身邊,臉上的嘲諷之色還未完全消退,湊近了壓低聲音嚷嚷道:
“兄弟!你理他們作甚?法華寺那幫老禿驢是什麼德行,佛爺我比你清楚多了!當初怎麼對佛爺我的?表麵客氣,背後算計,恨不得把佛爺我的渡厄仗扒拉過去!現在好了,自己惹了麻煩,知道腆著臉上門來求救了?要佛爺我說,這就是報應!活該!讓他們也嘗嘗被人欺負到家門口的滋味!正好讓那個什麼勞什子邪神,替佛爺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出出當年那口惡氣!”
他越說越起勁,揮舞著油乎乎的手:“還數十萬邪軍?那老禿驢吹牛也不打草稿!想誆咱們去給他們當打手!兄弟,你可彆上當!”
上官玉瞥了一眼身旁這個義憤填膺的胖和尚,沒有接他關於法華寺人品和對方是否誇大其詞的話茬。他太了解戒色了,這和尚嘴上說得狠,真遇到這種可能涉及大熱鬨、大場麵,甚至可能有好處的事情,恐怕跑得比誰都快。
上官玉朝著自己院落書房的方向走去,聲音平淡地飄來:“走吧,回去等皇甫戰的消息。是真是假,是去是留,很快便知。”
戒色愣了一下,連忙拎著酒壇子跟上,嘴裡依舊不肯停歇,嘀嘀咕咕:“等什麼消息啊……佛爺我覺得沒啥好等的……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有幾十萬邪修湊在一起,那得搜刮多少寶貝啊?說不定那邪神手裡,真有點好東西?上官兄弟,要是去的話,咱們先說好,戰利品怎麼分?佛爺我這次可要占大頭,彌補一下當年在法華寺的‘精神損失’……”
上官玉任由他在旁邊如同蒼蠅般嗡嗡個不停,思緒卻早已飄向了更遠的地方。慧明帶來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卻也讓他隱隱有些……興奮?
那層渡劫期瓶頸,這半年來小靈界看似平靜下的種種詭異暗流,師傅師姑的杳無音信,南疆的劇變,西域的烽火,域外邪神的降臨……這些看似獨立的事件,背後是否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這小靈界的水,到底有多深?
安逸的修煉生活固然可貴,但對於渴望攀登更高境界、窺探大道奧秘的他而言,這種足以攪動一界風雲、揭開隱秘麵紗的大事件,反而更像是一把鑰匙,一個契機。
危機,往往與機緣並存。或許,這突如其來的西域邪劫,不僅是他打破修煉瓶頸的磨刀石,更是他看清這小靈界真實麵目,乃至……引出他那兩位神秘莫測的師長的重要線索!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皇甫戰帶回來的情報,能夠證實慧明所言非虛,並且,那邪神與鎮邪塔的秘密,值得他親自走這一趟,介入這場突如其來的滔天風波。
目光掃過身旁雖然嘴上抱怨、實則眼珠子亂轉、顯然已經開始盤算“收益”的戒色和尚,上官玉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看來,平靜了大半年的日子,終於要起波瀾了。
這潭看似沉寂的水,是時候攪動一下了。
來到上官玉和皇甫詩瑜居住的獨立院落,戒色和尚依舊喋喋不休,圍著上官玉轉來轉去。他從在法華寺的經曆說到慧明長老剛的狼狽相,又天馬行空地推測那所謂的“域外邪神”說不定隻是個虛張聲勢的紙老虎,被法華寺這群廢物自己嚇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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