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聽著他們聊天,忽然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他用帶著濃厚口音的秦語緩緩說道:
“我年輕的時候,去過秦國……那會兒,你們的國家,還很落後。”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種陳述事實的平靜。
米風看著老者,估摸著他至少有七八十歲了。
往前倒推五六十年,那時的新秦確實處於百廢待興、奮力追趕的階段,老者所言非虛。
“那……那時候的乎渾邪呢?”
米風順著話頭反問,其實他心中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早有認知。
老者的眼神亮了一下,腰板似乎都挺直了些許,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那時候,我們是第二大工業強國啊!花旗源源不斷的投資,艾達帝國提供的先進技術……我們的工業區日夜轟鳴,機器像不知疲倦的巨獸。在上一任單於的治下,北方郊狼一度躍升為世界上第三發達的國家!”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米風知道這段曆史。
上一任乎渾邪單於確實是位雄才大略的領導者,深諳地緣政治的平衡之道。
他巧妙地利用新秦這個南部鄰國的潛在威脅,以及艾達與花旗意圖遏製新秦發展的戰略需求,左右逢源,硬是從兩個超級勢力手中薅到了巨額的好處。
用俗話講,就是“兩大強國伺候我一個”,這福氣自然帶來了空前的繁榮。
當然,那位單於也並非一味倒向西方。
乎渾邪大興土木、發展工業時,也從新秦采購了大量原材料,甚至有不少新秦的勞工北上乎渾邪尋找工作機會。
這件事雖然讓艾達和花旗私下頗有微詞,但在乎渾邪的周旋和自身利益的考量下,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個國家得天獨厚地卡在艾達、花旗、新秦三大勢力的交界點上,策略運用得當時,真可謂三方勢力都不得不“伺候”它一個,從中獲取各自所需。
即使策略,環境稍遜,也能依靠其中一方或兩方,甚至暗中聯絡第三方進行斡旋,總能占到些便宜。
老者講著講著,語調漸漸低沉下去,眼中那抹驕傲的光芒也黯淡了,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唉……可惜啊……”
後麵的話他沒說,但車廂裡的人都明白。
那位雄才大略的單於日薄西山後,繼任者過於年輕,能力不足又耽於享樂,加上王庭內部爭權奪利的傾軋,曾經輝煌的北方郊狼迅速滑向了深淵,直至今日的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米風安靜地聽著。
老者無意中透露的信息——曾經有大量新秦勞工在乎渾邪工作生活。
這讓他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
這意味著相當一部分持有乎渾邪身份的人,其血脈根源,很可能流淌著與新秦同源的炎黃之血!
這不正是未來勸降或爭取人心的一個絕佳切入點嗎?
這個念頭讓他精神一振。
就在這時,車身猛地一頓!
原本平穩的引擎轟鳴聲戛然而止。
慣性讓車廂裡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一下。
“怎麼回事?”
“停車了?”
不安的低語瞬間取代了引擎的噪音,在車廂裡彌漫開來
前方的卡車司機和副駕駛察覺到不對勁,立刻跳下車查看。
掀開發動機艙蓋,一股刺鼻的黑煙裹挾著熱浪撲麵而出,引擎蓋下焦糊一片。
司機罵了一句,反應迅速地嘗試啟動輔助電機係統,想先跟上前麵的大部隊再想辦法修理。
但一檢查,臉色瞬間煞白——電機連接線不知何時被人用利器精準地切斷了!
與此同時,車隊裡其他幾輛卡車也陸續熄火停下,司機們檢查後驚恐地發現,故障五花八門,但都指向一個結論:
人為破壞!
帶隊的秦軍小隊長心頭警鈴大作!
他剛想轉身衝向後車廂去向米風彙報——
“嘩啦!”車廂後的厚重篷布簾子被他猛地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