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麵甲之下,米風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慶幸自己提前將幾個關鍵人物轉移到了指揮部,否則此刻他手中將再無任何籌碼。
“米……長……官……救……救……”
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聲音,如同遊絲般從屍堆中傳來。
米風猛地轉頭,目光鎖定聲音來源——一個奄奄一息的乎渾邪降卒,正用儘最後力氣,顫巍巍地抬起一隻手。
那人看到了米風模糊扭曲的輪廓。
起初他以為是去而複返的花旗屠夫,但對方隻是沉默地站立,仿佛在審視這片地獄,甚至……那沉重的呼吸聲中還夾雜著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這不像冷血的花旗風格。他忽然想起單提蘭長官時常吹噓的那位“所向披靡的米風中校”。
米風回頭瞥向通道外,暴雪已將天地連成白茫茫一片,暫無花旗士兵活動的跡象。
他戰甲的隱形時限也即將耗儘,需要短暫重置。他解除了光學迷彩,摘下了頭盔,露出一張年輕卻寫滿疲憊與冷峻的臉,緩步走到那名士兵身旁。
對方的秦語十分生澀,支吾比劃了半天,米風仍無法理解。
那人眼見溝通無望,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用儘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起了乎渾邪語。
頭盔內置的翻譯係統將破碎的語句傳遞到米風耳中:
“我……不行了……長官……我的家人……她叫納雅……是我的妻子……和我的母親、父親在一起……我們的孩子……孩子叫……”
“叫什麼?!”米風蹲下身,追問了一句。
“呃啊……”
那人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伸出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眼中的最後一點光彩徹底消散。
“……好。”米風沉默了片刻,低聲承諾,仿佛是說給死者,也是說給自己,“我會為你的家人,為你們所有人的家人,爭取到最好的撫恤。”
他重新戴上頭盔,戰甲關節處泄出一陣輕微的增壓聲,光學迷彩再次啟動,他的身影逐漸模糊,最終從視覺中徹底消失。
都死了。
他最初的班底,那些相信他、跟著他從燕山城裡走出來的人,隻剩下了單提蘭和多克。
麵甲之下,米風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滾燙的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迅速被內部環境調節係統帶走。
原來,這就是身為指揮官必須背負的重量。
他對著滿地的屍骸,深深地、鄭重地鞠了一躬。
下一刻,他便如一道複仇的幽靈,再次猛地紮進門外無儘的暴雪之中。
……
“有動靜!腳步聲!開火!”
在街角負責警戒的花旗士兵憑借增強聽覺捕捉到了雪地中一絲不尋常的異響,毫不猶豫地朝著街道方向瘋狂掃射。
然而子彈隻是噗噗地鑽入厚厚的雪地,濺起一片雪沫——他們晚了一步,目標早已消失。
“人去哪了?!”
“收縮隊形!抱團!不要落單!!”恐慌在通訊頻道中蔓延。
“熱成像!全部打開熱成像視角!”
吱嘎……
“樓下!樓下有動靜!”
幸存的花旗士兵們背靠背龜縮在殘垣斷壁之間,緊張地透過熱成像儀掃描著四周。
白茫茫的視野中,隻有代表低溫的深藍色和友軍的黃色輪廓。
“有發現嗎?”
“沒有!什麼都看不見!”
“保持警惕!他一定就在附近!”
此時,大部分“雪花”隊員已且戰且退,收縮至靠近地下通道入口的街道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