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仿佛沒聽到他的抗議,用手指輕輕敲打著證件上籍貫一欄,語氣平淡。
“呼和,二級飛行員,籍貫是……狼居胥城,巧了,我去過那邊。很‘漂亮’的城市,嗯……一種硬核的、粗獷的重工業之美。也是個非常……值得‘重點照顧’的戰略目標。距離龍城嘛,不過區區八百公裡,哼哼……”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錐子,刺向呼和最脆弱的地方。
“你要乾什麼!?”
呼和的聲音帶上了無法抑製的驚恐。
陳曉的指尖點在那照片中的女孩臉上。
“這個姑娘……其其格?真是個好名字,在乎渾邪語裡是‘花’的意思,對吧?嘖嘖……她還在狼居胥城裡嗎?在哪個區?工業區?還是靠近中心集市那邊?無所謂。”
“無所謂。”
這三個字裡隱含的是……全城?
呼和死死咬住嘴唇,拒絕回答,但他驟然收縮的瞳孔和瞬間失去血色的臉頰,已經暴露了一切。
可怕的猜想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他的全身。
“值得打擊的目標。”
這句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裡瘋狂回蕩。
秦軍……難道是想用他們的飛機……和花旗人帶來的那個東西……去轟炸狼居胥城?!
用他駕駛的飛機,去摧毀他誓死守護的家園和愛人?
那東西絕對不能丟到狼居胥城!絕對不行!
“聽著,”
陳曉俯下身,聲音壓得更低,“幫我們個忙,一個很小的忙。隻要完成了,我以軍人的榮譽擔保,這架飛機和它可能攜帶的一切,都會永遠留在這座雪山要塞,變成一堆廢鐵。如何?”
“……什麼忙?”
呼和的聲音乾澀無比,心理防線正在巨大的恐懼衝擊下土崩瓦解。
“很簡單。發揮你的專業特長,帶我們……從這條死亡山穀,穿越整個卡戎山脈。用飛的。”
“不可能!”
呼和幾乎是脫口而出,專業的判斷暫時壓過了恐懼,“這種極端天氣,山穀裡氣流亂要命,能見度幾乎是零!沒有任何飛行載具能在這種情況下進行超低空穿越!那是自殺!”
“巧了,”陳曉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我也是一名飛行員。而且,我恰好認為,越是彆人覺得不可能的事,才越有價值去嘗試。怎麼樣?現在有興趣了嗎?”
呼和死死地盯著陳曉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欺詐或瘋狂的痕跡,但他隻看到一片冰冷的、絕對認真的篤定。
帳篷裡安靜得能聽到他自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以及心臟瘋狂撞擊胸腔的轟鳴。
一邊是幾乎必死的任務,但或許有一線生機,並能換取家園和愛人的安全;
一邊是斷然的拒絕,然後眼睜睜看著故土可能被來自自己座駕的毀滅之火吞噬。
這是一個惡魔般的交易。
守衛自己的國家,還是守衛自己的愛人和家人。
但其實沒得選對嗎?
如果不幫他們,自己會死,這倒無所謂。
但隨後,龍城會毀滅,狼居胥城也會毀滅。
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漫長的、令人窒息的十幾秒後,呼和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每一個字都沉重無比:
“……你最好……說到做到。”
陳曉臉上的笑容終於變得真實了一點,他伸出手。
“成交。”
淩晨四點,另一個機庫厚重的大門在絞盤的呻吟中被緩緩推開,狂躁的風雪瞬間湧入。
在探照燈搖曳的光柱下,一架花旗製造的“魚鷹”傾轉旋翼直升機k3型的龐大身影逐漸清晰。
然而,秦軍隊伍裡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興奮低呼,反而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寂。
這架飛機……比他們期望的要小。
雖然是專門用於運輸貨物的放大版本,但其載人能力依舊捉襟見肘。
對於全身披掛重甲、攜帶大量裝備的秦軍士兵而言,它最多隻能勉強塞進去二十人。
如果算上體型更大的“武卒”機器人,運載量更是驟減,恐怕連十五台都夠嗆。
“隻有這個?”陳曉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隻有這個……”
呼和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那架偵察機隻有兩個座位。這東西,本來就是用來拉貨的,不是運兵的。你會開這種型號嗎?”
陳曉沉默。
秦軍有類似的傾轉旋翼機,但他本人隻精通常規旋翼直升機的駕駛。
“看來,”陳曉吐出一口氣,目光銳利地看向呼和,“最終還是得仰仗你。但這運量太小了,杯水車薪。”
“你們……到底要運人去乾什麼?”呼和忍不住追問。
陳曉幾乎被氣笑了,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盯著他:
“我們去乾什麼?你覺得我們費這麼大力氣,搞一架飛機,是為了去卡戎要塞觀光嗎?”
“……襲擊卡戎要塞。”
呼和低聲說,這是明擺著的事。
“對了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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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咬了咬牙,似乎在下定某種決心,“我會把你們送過去。但……我聽說你們秦軍自詡是仁義之師。如果他們投降,能不能……不要殘害我的同胞?”
他開始打道德牌,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天真。
因為乎渾邪從小給他們灌輸的理念就是——秦軍是虎狼之師。
“切……”站在一旁的單提蘭忍不住用乎渾邪語發出一聲清晰的嗤笑,插話道:
“醒醒吧,你真以為秦國人會心慈手軟嗎?你是高高在上的、榮耀的汗國飛行員,可這是戰爭!彆做白日夢了!”
聽到純正的母語卻說著如此刺耳的話,呼和猛地扭過頭,怒視著單提蘭:
“你這個叛徒!”
單提蘭非但不怒,反而得意地用手指夾出那枚象征秦軍身份和爵位的金屬芯片,在呼和眼前晃了晃:
“叛徒?我早就是堂堂正正的秦人了!那個國家早就爛透了,你愛維護就維護去吧!秦國人有句古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這種溫室裡長大的花朵,怎麼會懂我的選擇?”
他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呼和這類看似“正統”、“榮耀”出身的軍官的深刻不滿,全然忘了自己曾經也屬於那個階層。
“我可不是那些隻會躲在後方、軟趴趴的憲兵!”
呼和爭辯道,試圖劃清界限。
“你最好不是。”單提蘭又冷哼了一聲,不再看他。
“夠了!”陳曉打斷這兩人無謂的爭執,“聽著,呼和,我不關心你們內部的恩怨。你隻需要記住,你,我,還有外麵那個大家夥通力合作,把我的人安全送到卡戎要塞,我就能保證你,你的愛人的安全。其他的,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