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青的目光落回桌麵那台不起眼的黑色設備上。
它表麵啞光,隻有幾枚指示燈在規律性地緩慢明滅。
“在見徐將軍之前,”她開口,聲音裡沒有商量的餘地,“你需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用這個。”她手指輕輕點了點測謊儀,“貼片貼在胳膊上就可以,不疼。”
索婭的視線跟過去,在那設備上停留了一瞬。
她沒問“這是什麼”或“為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好。”
冰青取出一對薄如蟬翼的感應貼片,示意索婭卷起袖子。
女孩照做了,露出的前臂肌膚在冷光下細膩,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貼片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一絲微弱的涼意和幾乎察覺不到的吸附感。
儀器上幾盞指示燈的顏色悄然發生了改變,從待機的幽藍轉為柔和的淺綠,一行行極細微的生命體征數據開始在冰青腕部的便攜終端上滾動。
“你叫什麼名字?”
“烏洛蘭·索婭。”
“索婭……”冰青默念了一遍這個典型的草原貴族名,“年齡?”
“19歲。”
19歲。
這個數字讓她抬起眼,重新審視燈光下的女孩。
太年輕了,年輕得幾乎帶著某種易碎感,與這片鐵血戰場的底色格格不入。
“什麼身份?”
“汗國長公主……”說出這個頭銜時,索婭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仿佛這個詞本身有重量,壓得她氣息微顫。
冰青的眉毛挑了挑。“可汗還有妹妹?”
“是。我是雅頓單於與第三王妃的女兒,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
終端屏幕上,各項生理參數曲線平穩,沒有出現代表刻意掩飾或謊言的異常尖峰。她說的是實話,至少在她認知裡是。
“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冰青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說和……議和。”索婭的回答很簡短。
冰青盯著數據流,沉默了幾秒。
儀器沒有報警。這個女孩,至少在此刻,真誠地相信自己背負著和平的使命。
但這反而讓冰青心頭那股不安的陰雲更加濃厚——一個19歲、不諳世事的公主,被推到這個位置,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信號。
她關閉了測謊儀的顯示界麵,但沒有取下貼片。
是時候讓徐思遠出來了,但……冰青看了一眼索婭在強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的側臉,改變了主意。她沒有起身離開,反而拉開索婭身旁的折疊椅,坐了下來。
“徐將軍,”她對著空氣說,“您可以出來了。”
厚重的防寒帷幕被掀開,一股外麵的寒氣率先卷入,索婭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手臂上泛起細小的顆粒。
冰青幾乎沒怎麼猶豫,脫下自己那件帶有溫度調節功能的戰術外套,無聲地披在了女孩單薄的肩膀上。乎渾邪的冬夜,溫度足以致命。
徐思遠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羅峰和幾名核心參謀軍官。
他們沒有像往常議事那樣分散站立或形成壓迫性的半圓,而是略顯鬆散地留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