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富平區,樸萬奎坐在副駕駛,一直沒說話。
劉誌學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
車窗外的霓虹燈一閃一閃,把車內照得忽明忽暗。
“會長。”樸萬奎終於開口了。
“嗯。”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劉誌學沒睜眼:“說。”
樸萬奎斟酌了一下措辭。
“富平幫和全南幫打起來,我們給錢支持,這個我懂。但富平幫……”他頓了頓,“他們吃不下全南幫。”
劉誌學沒有回應。
“李在成這個人,我了解。”樸萬奎繼續說,“他有野心,但沒魄力。讓他趁亂撈點好處可以,讓他真刀真槍跟全南幫拚命,他不敢。”
車子拐了個彎,霓虹燈的光從劉誌學臉上掃過。
“打到最後,富平幫撐不住,全南幫也傷筋動骨,然後呢?”樸萬奎問,“兩邊都打殘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劉誌學睜開眼睛。
他沒有回答樸萬奎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如果我要你收服富平幫,你能做到嗎?”
樸萬奎愣住了。
他轉過頭,看著劉誌學。
“什麼意思?”
劉誌學看著他,沒有重複。
樸萬奎的腦子飛速轉動。
收服富平幫?
他以為這場仗的目的是解決全南幫,但現在劉誌學問的是“收服富平幫”……
這不是幫富平幫打仗,是要把富平幫也吃掉?
“會長……”樸萬奎的聲音有些乾澀,“你的意思是……”
“我問你能不能做到。”
樸萬奎沒有立刻回答。
他在富平幫有關係,跟李在成是多年的交情。
但“有關係”和“收服”是兩回事。
李在成是富平幫二把手,上麵還有老大,下麵還有一幫兄弟,憑什麼聽他樸萬奎的?
除非……
除非富平幫也打殘了。
除非李在成需要靠外力才能站穩。
除非劉誌學手裡的錢,變成李在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樸萬奎忽然明白了。
劉誌學從一開始要的就不是幫富平幫贏,而是讓兩邊都打殘,然後他來收場。
全南幫要收,富平幫也要收。
可是他要怎麼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樸萬奎猶豫了一下說:“隻要時機到了,我能做到。”
劉誌學看著他,沒說話。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發動機的聲音低沉地震動著。
“萬奎。”劉誌學開口了。
“在。”
“我能信任你嗎?”
這句話說得很平靜,像是在問今天吃的怎麼樣。
但樸萬奎聽出了分量。
他咽了口唾沫。
沉默了幾秒,他開口了。
“會長,我跟你說實話。”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在骨芒幫乾了十幾年,從街頭混混乾到現在這個位置。鄭泰植那邊,我每個月交錢,低頭做人,受了多少窩囊氣,我自己知道。”
劉誌學聽著,沒有打斷。
“你來仁川之前,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在骨芒幫底下混,掙點小錢,哪天鄭泰植看我不順眼,一腳把我踢開,我連個屁都不敢放。”
紅燈變綠,車子重新啟動。
“但你來了之後,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樸萬奎說,“你做事的方式,你看問題的角度,你手裡的資源……這些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轉過頭,看著劉誌學。
“我沒有退路。骨芒幫那邊,我已經回不去了。富平幫那邊,李在成隻是拿我當中間人,不會真把我當自己人。”
“我隻能跟著你。”
“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讓我收服富平幫,我就去收服富平幫。你讓我去死,我也認了!”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
劉誌學看著樸萬奎,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