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華下班回到紡織廠大院,太陽在西邊搖搖欲墜。
五點剛出頭,正是周末的紡織廠熱鬨喧囂的點兒。
孩子們你追我趕,偶爾還傳來大人的怒吼聲。
當然,最多的還是日複一日的鍋碗瓢盆奏鳴曲前奏。
楊春華一路跟人笑著打招呼。
隻要她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
前段時間楊春華辭了工,沒少被家屬院裡的人議論。
這年頭隻聽說有人使關係、花錢想法子去國營工廠上班的,沒聽說誰會主動辭職去賣衣服。
院裡有人閒著沒事,特意去那邊看了下。
服裝店壓根沒人!
沒生意怎麼賺錢?
不賺錢肯定乾不長久,乾不長久那還能一直養著楊春華這個閒人?
沈穗能這麼好心?
反正大家夥都等著看熱鬨呢。
畢竟沈穗跟紡織廠鬨掰這事鬨得還挺大。
這事不體麵。
到底是誰的問題,家屬們雖然覺得紡織廠有錯,可沈穗難道就沒錯嗎?
都是老熟人,好歹給個機會。
沈穗直接琵琶彆抱,也太無情了些。
沒了情誼,說話自然也不太好聽。
“楊春華怎麼今天還上班,這個沈穗也真是的,周末不給你放假休息啊?也太資本家了吧。”
“你們服裝店裡的毛衣賣出去了嗎?要我說沈穗這次可真是托大了,毛衣誰還不會織啊,非要去服裝店買?”
“可不是,要我說咱們廠裡沒折騰這個是對的,萬一賣不出去那不得血虧!”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可是熱鬨。
楊春華深呼吸一口氣,不搭理這幫人。
去服裝店上班的前一天,喬大軍就跟她說,“賣衣服看店跟在車間不一樣,除了要活絡點,還得管一管你那臭脾氣。”
話說的難聽,但說的很對。
車間裡上班她管人,注定不能春風化雨。
如今服裝店上班是做服務,就得好聲好氣跟人說話。
至於跟這幫碎嘴皮子的吵架?
沒必要。
楊春華徑直回家去,男人正在做飯。
土豆絲切好,旁邊還放著二兩肉和幾根青椒。
醃的黃瓜已經從缸裡撈了出來。
楊春華拎起一小段打量了下,“還沒醃好呢。”
色不夠正,還欠缺了點。
喬大軍笑著遞了半塊烤好的饅頭給她,“怎麼樣?”
“贏了,她們可真了不起。”楊春華想起那場比賽,心跳都快了幾分。
“媽,我長大也想打排球!”女兒忽然間跑了過來。
楊春華被這孩子逗樂,“跟你爸看比賽了?”
“看了!”喬英子十分激動,“她們好厲害,我也想扣球!”
“你先長高再說吧。”楊春華塞了塊饅頭給女兒,“去把作業拿出來,我檢查你們作業。”
這話殺傷力極大,喬英子當即跑了個沒影。
喬大軍察言觀色,“店裡生意不好?”
“也不是。”
沈穗的幾個同學過來,帶走了幾件毛衣。
都是城市戶口,有些人是不缺錢的。
可沈穗的同學才幾個人啊。
服裝廠那邊還在忙著呢。
“不過毛線賣的不錯。”毛線不要票,哪怕跟百貨公司一樣的價格,也都更為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