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懷江問的相當的委婉,如果再稍微激進點,那就是秦越你的初心是什麼。
你能堅持你的初心嗎?
老父親這些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在高位,也不是沒遇到過其他高級軍官出問題。
但……
那些人沒能激起他的觸動。
高聿明則不然。
他們曾經一塊出生入死。
他還記得高聿明與他說過家裡的事情。
父親好不容易攢了點錢買了塊地,因為饑荒不得不抵押給地主。
卻又吃了沒文化的虧,一年抵押變成了全家賣身。
他的母親,又被地主家典給其他人生孩子去了。
父母兄弟姐妹,一個個離自己而去。
高聿明參加革命的時候,對那些欺壓人的地主恨得牙癢癢。
他參加革命,隻為了不再被欺負。
為了千千萬萬的人不再被欺負。
可什麼時候起,他也開始變成仗勢欺人的人了呢?
躺在病床上的那個老夥計再沒了初心。
他像是換了個人。
秦懷江隻覺得陌生。
初心。
多麼難以保持的存在啊。
秦越你的初心是什麼?
孩子,你能一直保持你的初心不變嗎?
秦懷江想,他需要從年輕人這裡汲取力量。
哪怕隻是一點點呢。
秦越沉默的看向父親,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我是軍人,保家衛國。”
“若是有戰爭,國家需要我會義無反顧的上前線。”
“沒有戰爭,我要保護的便是我的家庭,我的家人。”
他終其一生,大概都無法追趕上父親的成就,遑論超越。
父母不需要,起碼現在不需要他的保護。
更彆說他的父母又很特殊。
秦越要保護的家人,其實是自己的妻小。
哪怕現在他不如沈穗,可他也要儘可能的上進,去保護她。
衛她周全。
“我不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旁人若是想要傷害我在意的人,我也會發起反擊。”
這就是秦越的選擇。
他不會仗勢欺人,那樣的他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可他也不會選擇忍氣吞聲。
秦越不知道這個回答能否讓他的父親滿意,但他也隻有這麼一個答案。
青年人神色堅決卻又極為平靜。
不是鏗鏘有力的訴說著心聲。
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話家常罷了。
秦懷江沉默許久,“路始終在那裡。”
變的是人,人心易變。
可不管怎麼說,又總有人在堅持。
黑暗中有人燃燒自我,點亮蒙昧舊中國的一點光。
新的中國,就有人依舊願意做那個“傻子”。
秦懷江有私心,做不了傻子。
但起碼還能懷著良心,不去做惡人。
他緩緩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去吧。”
秦越看著踱步離去的父親,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在我心裡,您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曾經對父親有誤會。
解開心結後,父親在他心中的形象越發高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