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林建業犧牲的那個五月。
胡憲芸一下子呆愣住,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話。
“曾幾何時,我們是為了建設一個全新的國家而流血流汗,如果隻是為了打倒那些地主老財取而代之,那現在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彆?”
其實關於高聿明的事,秦懷江思考了很久。
他覺得是權力腐蝕了人心。
過去的高聿明,是個有理想的人。
他的家人遭遇過不公,所以他想要拿起槍來,打倒敵人推翻舊社會。
讓所有人都能夠平等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那時候的高聿明,可敬又可愛。
可什麼時候起,他變了呢?
他變得連秦懷江都覺得陌生。
覺得那怎麼可能是高聿明做得出的事!
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但從來沒什麼誤會。
隻是三十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秦懷江還在用三十多年前的眼光來看待已經不再年輕的他們。
他還在原地踏步,而高聿明已經擁抱了新的時代。
秦懷江成了那個守舊者。
隻是這般守舊也沒什麼不好。
起碼,不會成為惡龍。
胡憲芸像是被人啪啪甩了巴掌,聲音又尖銳了幾分,“是,你高尚,沒人比你秦懷江更高尚的了!”
“我並不高尚,也從不覺得自己高尚。”秦懷江聲音淡淡,“高聿明參加革命是為了掀翻曾經的不公,那時候我還不如他。”
有人參加革命是為理想,有人是因為被壓迫活不下去了。
秦懷江情況特殊,他既不是為理想也不是為反抗。
當然,也不是為了錢。
當時誰也不知道葉家會給一百大洋。
那時候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隻手,推了他一把。
將他推出羅鎮,落入小鬼子手中,被老謝搭救。
他親眼目睹了鬼子的惡行,從戰友那裡知道他們的遭遇。
秦懷江對於侵略戰爭的惡,對於地主的惡行才有了更為真切的認知。
火線入黨,後來又從東北打到嶺南。
再後來他入朝作戰。
一路打下來,他足夠的幸運。
活下來,大大小小的戰功立了不知道多少。
在炮火中成長為一名悍將。
其實那時候的秦懷江也沒什麼理想。
隻是想著好不容易把小鬼子攆走,不能再讓美國佬指手畫腳。
這是他們的國家,該他們華夏子女當家做主才是。
決不能容忍外國佬坐在頭上拉屎。
後來,秦懷江也知道了權勢的滋味。
它可以用來保護人。
當然,也可以用來毀滅人。
就像是原子彈。
明明是殺傷力極大的武器。
可有了它,國家就像是多了一重金剛罩。
秦懷江沒什麼野心。
也不過是想安穩過日子罷了。
他有那麼點權勢,也隻是想保護妻子、孩子。
即便沒了,他一身力氣依舊能夠養活他們。
他始終如此,可世界在變化。
曆史的車輪在歲月推動下滾滾向前,可車上的人,卻再也不是那般單純。
有的走向了來時路,成為了惡龍。
他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畢竟如今惡龍就揮舞著爪牙,指控著他背棄昔日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