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
不過是頓飯的功夫,四合院裡就炸開了鍋。
最先傳出消息的是蹲在牆根抽煙的李大爺,初冬的夜風帶著刺骨的涼,刮得人臉上生疼。
他攏了攏身上打了補丁的舊夾襖,煙袋鍋子在黑夜裡一明一暗,火星子濺在地上那層薄薄的白霜上,瞬間就滅了。
他往手上哈了口熱氣,唾沫星子混著白氣亂飛,不知從哪聽來的隻言片語,添油加醋一編排,再經院裡街坊們口口相傳,事情早就變了味。
起初還隻是說“許大茂跟徐桂花私會被閻解成逮了個正著,挨了頓好揍”。
傳到後來,竟成了“許大茂被閻解成活活打死了,腿都斷成三截,臉也打爛了”。
這話像長了翅膀似的,在院子裡飛竄。家家戶戶的窗紙都透著昏黃的光。
有人隔著窗紙支棱著耳朵聽,有人乾脆扒著門縫往外瞧,議論聲嗡嗡的,比秋末的蚊子還吵。
東廂房的張大媽裹著厚棉襖,縮著脖子湊在路燈底下,說話時嘴裡冒白氣:“這大冷天的,鬨出這種事,真是不嫌寒磣!”
西屋的小媳婦怕吵醒孩子,捂著嘴壓低聲音:“李大爺那嘴,能把芝麻說成西瓜,指不定咋添油加醋呢!”
趙大媽裹著條舊棉圍巾,跺了跺凍得發僵的腳,滿臉的“我早料到了”的神情。
她扯著嗓子接話:“我看著徐桂花整天打扮的就不是正經人!大冬天的還抹雪花膏,領口開得低低的,走路扭扭捏捏,哪有半點過日子的本分樣子!”
旁邊的劉大媽趕緊點頭附和,搓著手往人群裡湊了湊,聲音裡滿是篤定。
“可不是嘛!這小媳婦看見俊的小夥子就要多瞟兩眼,上次院裡來個送煤的後生,她愣是扒著門框看了半晌。
那眼神,嘖嘖,當時我就跟我家老頭子說,這女人早晚得出事!”
倆人一唱一和,惹得街坊們又是一陣嗡嗡的附和,連帶著看向閻家方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三大媽剛踏進四合院的門檻,就被這震天響的議論聲撞了個正著。
她原本美滋滋的心情,瞬間涼了半截。
“可不是嘛!聽說打得老慘了!許大茂現在連氣兒都沒了!”
“閻解成這小子也是太衝動了,打人哪能往死裡打啊!這官司怕是躲不過去了!”
“還有那徐桂花,真是個狐狸精!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勾搭許大茂,這下好了,鬨出人命了!”
一句句石破天驚的話,鑽進三大媽的耳朵裡,驚得她腿肚子一軟,差點沒癱坐在地上。
傻了,徹底傻了。
她明明剛在醫院瞧見許大茂了啊!
人是慘了點,腿斷了,臉腫得像發麵饅頭,門牙也掉了幾顆,可明明還哼哼唧唧地活著呢!怎麼就傳成被打死了?
可就算沒死又怎麼樣?
許大茂那腿,醫生說了,以後就是個瘸子!臉也破了相,這跟廢人有什麼兩樣?
自家解成把人打成這樣,蓄意傷人的罪名跑不了,這官司一判,坐牢怕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三大媽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心口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死死壓住,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初冬的夜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吹得她打了個寒顫,渾身的骨頭縫都透著冷。
她猛地想起那個惹禍的根苗——徐桂花!
可不是嘛!
要不是這個小賤人不守婦道,勾搭許大茂,自家解成能發這麼大的火?能把人打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