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和張合左右一分,兩個兵卒把軟床上的夏侯惇抬到了階下。
曹洪手指依舊昏迷的夏侯惇,咬牙切齒道:
“我等進入宛城之後,被劉備部將趙子龍所算,火燒宛城,十萬兵馬葬身火海!”
“舍死逃出宛城,回歸許昌的路上,又被關羽在小寒山設伏!”
“雖然安然脫險,可夏侯將軍的一隻眼睛,被關羽帶回了新野!”
曹洪對劉備恨之入骨,此刻完全不提關羽放生他們的事。
張遼在旁,聽得眉頭緊緊皺起。
雖然他明知道曹洪是在有意拱火,借此激起曹操攻打荊州的怒氣,但又無可奈何。
當此時候,任何一句袒護關羽的話,哪怕是客觀存在的真話,都有可能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張合似乎明白了張遼的心意,在旁偷偷的用手牽了牽張遼的衣角,以示安撫。
曹洪頓足哭道:
“李典出城的時候,為了斷後,領兵與趙雲交戰,被趙雲一槍挑死,屍骨無存!”
曹操麵色鐵青,嘴角還掛著剛剛吃飯的時候所吃的飯粒。
他緩步下了台階,來到軟床前。
夏侯惇依舊昏迷之中,臉上裹著紗布。
大堂上的氣氛,瞬息間緊張到了極致,寂靜如死!
所有人都知道,曹府諸將裡,要說誰的武藝最高,帶兵最強,各有爭議,難下定論。
但是要說誰的功勞最大?
除了夏侯惇,彆無二人!
其它文臣武將,都是曹府的臣子員工。
而夏侯惇兄弟卻不一樣!
當年曹操起兵,夏侯惇兄弟帶著兵馬和夏侯士族的所有糧餉前來相助,給了曹操賺取第一桶金的資本。
可以說曹操和夏侯,既是君臣,又是兄弟。
既是上下級,又是合夥人!
“劉備!”
曹操緩緩起身,右手緊緊握住腰間的倚天大劍。
五指的關節,因為用力過大而泛起微微的白色。
“辱我愛將!”
“辱我兄弟!”
“此非我一人之辱,而是我大漢之辱!”
嗆!
倚天劍出鞘!
寒芒迸射,淩霜賽雪!
咄!
三尺劍鋒,深深的插入庭柱之中!
“我不斷蕩平荊州,不生擒劉備,千刀萬剮,不解此恨!”
“傳我命令!”
“來日興師,儘起所有兵馬,攻打荊州!!”
曹操須眉抖動,雙目赤紅,暴怒到了極點!
“主公!”
“不以怒興師,不以慍而戰!”
荀彧忽然站了出來,躬身說道:
“主公盛怒而興兵,於戰不利。”
“還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再徐圖良策為上啊……”
荀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曹操的一聲怒斥給打斷了。
“荀彧!”
曹操忽然轉身,瞪著雙目凝住著荀彧。
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身子往後一仰,雙手抱頭:
“痛殺我也!”
幸好曹仁在旁,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曹操的身軀,急聲喊道:
“丞相的頭疾又犯了!”
“快傳太醫來!”
大堂上,亂作一團!
……
夜已深。
荀令君的府上,隻有兩盞昏暗的氣死風燈,掛在門口的屋簷上,被風吹的左右搖晃。
整個府宅,一片沉寂,一片漆黑。
隻有荀彧的書房裡,點著一盞孤燈,不時被窗外的風吹動,忽閃忽閃的明滅不定。
“文遠,此次你們攻打宛城,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荀彧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
“回荀令君……”
張遼眉頭微微皺起,心裡在想著,如何才能把這次離譜的征程,描述的清晰明白。
“雖然我們此次西征宛城,是受命於丞相。”
“可是無形之中,我總感覺似乎一切事先皆已為人所知曉。”
“從離開許昌趕往宛城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經落入了彆人的圈套……”
“簡直就是……”
“就是千裡赴死!”
張遼痛苦的搖了搖頭。
他也是一方統帥級彆的人物,但這次宛城之征,他感覺自己宛若棋子。
輸的稀裡糊塗,敗的雲山霧罩。
“彆人的圈套?”
荀彧的眼眸在昏暗的孤燈下,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你是說劉備的圈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