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平靜心胸,收攝心神。”
坐在荀彧身上的老管家恒臣,忽然伸出那隻渾厚有力的大手,在他的後背用力的摩挲了幾下。
“一場辛苦,又是白忙!”
荀彧的嘴角帶著一縷血絲,抬頭望著陰晦的天空,疲態儘顯。
“縱然我在這裡,距離江夏千裡之遙,可是所走的每一步,還是被周不疑算的死死的!”
“主公此生最大的過失,就是在還沒有統一天下的時候,得罪了周不疑,還讓他活著離開了許都。”
恒臣依舊不停的用獨特的手法替荀彧推宮過血,把他胸口的血氣撫平。
“大人,張遼的背叛,你認為這裡麵可有蹊蹺?”
恒臣久隨許劭,又跟了荀彧十年,他的見識和閱曆,也不在曹營五大謀士之下。
“張遼?”
“張遼若想背叛,早就背叛了,又怎麼會等到今天,而且還在斬殺了江東太史慈之後?”
荀彧疲憊的臉上浮現出帶著淒涼卻又無可奈何的苦笑:
“可是當局者迷,偏偏曹丞相必會對此深信不疑……”
荀彧扶著石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轉頭望著西南江夏的方向:
“周不疑的陽謀,就在於旁觀的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卻又有口難言。”
“因為具有乾綱獨斷大權的那個人,如同被周不疑施展了‘障眼法’一般,深迷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東方的旭日,冉冉升起。
萬道霞光,傾灑在泰山之巔,也驅散了彌漫群山的霧氣。
數千從各方趕來赴會的觀眾,圍攏在一塊平整的高台四周。
與其說是高台,不如說是一塊天然形成的頑石。
石台上已經搭好了一處涼棚,棚子裡簡單的擺著一張半舊的方桌和三把椅子。
“噓!”
“快看!”
“那就是聞名天下的汝南許劭許子將麼?”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就是出自他的嘴裡?”
嗚嗚泱泱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個石台上的涼棚中。
“大人,他……”
“他果真來了!”
老管家恒臣隻看了一眼,已經激動的老淚縱橫。
他本是許劭的仆人,十年之前奉故主之命留在荀彧的身旁照顧他。
可是十年來對老主人許劭,時時刻刻無不惦念。
荀彧尋聲望去。
隻見涼棚下那半舊的書桌前,端坐著一個須眉花白,身形短小的老者。
正是十年不見的月旦評主人,汝南許劭!
“荀令君!”
“既然來了,何不上來相見?”
許劭忽然站立起來,雙手扶著桌子,向著石台下的人群喊道。
聲音有些蒼老,但依舊洪亮高亢。
“原來老主人已經知道我們到了!”
恒臣扶著荀彧,沿著高台旁邊修造的石階,緩步來到了許劭的麵前。
許劭上前挽住荀彧的手,並肩站在台前,望著下麵湧動的人海,臉上浮現出興奮之態:
“月旦評自從第一屆開始,每每都是定在月初舉行。”
“然而老夫年邁,本來不打算再踏入塵世。”
“可有始無終,不是許劭的行事之風。”
“因此這次月旦評,選在了月底最後一天,亦是希望借此告知世人,這屆月旦評之後,世間再無月旦評,也再無許劭許子將!”
台下又是一陣喧嘩,讚歎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等稍微平息了之後,許劭才繼續說道:
“此次月旦評,老夫將品評當世五大智士,三大毒士,七大戰將!”
“雖是一家之言,但也務求客觀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