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
“你且暫留!”
當眾人依次離開軍帳的時候,走在最後的賈詡,忽然被曹操叫住了。
整個中軍大帳裡,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顯得空曠而寂靜。
賈詡垂手站在階下,眉毛低垂,總是像個做錯了事的學童。
在這一點上,之前假裝畏縮的司馬懿,與他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司馬懿是逢場作戲,而賈詡是真的十年如一日,一直這樣從來沒有變過。
“文和,自你宛城歸於我的麾下,我待你如何?”
沉默了足有五分鐘,壓抑的氣氛到了頂點之後,曹操終於開口。
賈詡垂頭說道:
“主公對老臣言聽計從,恩重如山。”
曹操忽然冷笑道:
“言聽計從,又有幾計?”
“你在歸我之前,縱橫捭闔,妙計頻出,無往而不利。”
“可是到了我的帳下,卻沉默的多了!”
曹操的每一個字,似乎都重於泰山,帶著不同尋常的威勢。
“主公帳下人才濟濟,賈詡之才,也不過如是……”
賈詡的頭,垂的更低了。
甚至從台階上曹操的角度看來,就像是已經跪地叩頭了一般。
他並非曹操舊臣,而且在歸順曹操之前,曾在宛城設下毒計,滅了曹操長子曹昂和大將典韋。
因此多年來行事謹慎,如履薄冰,不妄言,不結交,朝堂上下,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曹操邁步下了台階,站在賈詡麵前,又是嘿嘿一笑。
賈詡的後脊梁,隻覺嗖嗖冷風,如有刀鋒相加。
“文和,你可有事瞞過我麼?”
賈詡的心頭一震,身形晃悠,急忙往旁邊一斜,倚在了庭柱上。
“臣……”
“老臣對主公赤膽忠心,絕不敢有所欺瞞!”
賈詡隱隱感覺到,似乎曹丞相對他已經心懷芥蒂了。
“沒有?”
“那就最好!”
沒想到原本帶著幾分殺氣的曹丞相,忽然又隨性的大笑了起來。
“你且看看!”
“荀彧寫來的這份月旦評老人所排武將榜第二位是誰!”
曹操的手一探,那封荀彧發來的密信,就遞到了賈詡的麵前。
“張……”
“是他?!”
當賈詡看到“張繡”兩個字的時候,一顆心砰砰疾跳,難以平靜。
“三年了!”
曹操仰頭看著軍帳的頂棚,神思飄飛。
“孤派他支援張遼血戰白狼山,他卻半路消失,從那之後便憑空不見了!”
“然而一個死人,又怎麼會出現在月旦評的榜單上?”
曹操一低頭,注視著麵前的賈詡,眼中儘是寒光:
“張繡武藝之高,不在關羽之下!”
“當年白馬之圍,我棄他不用而從許都取來關羽,並非疑他不能取勝。”
“而是若令此人儘展所能,則孤之舊臣,八虎騎,五子良將,皆位列其下矣!”
賈詡聽得膽戰心驚。
“原來丞相對張繡始終心懷芥蒂!”
“所以對他不加重用,致使張繡屢次請纓無望,鬱鬱不得誌……”
但是又暗自慶幸自己這些年的選擇:
“宛城之戰,張繡為三軍之主,可替他謀劃的卻是我!”
“看來我知進退,不爭功不求名,才是正解!”
“丞相並非希望我像張繡那樣踴躍向前,而是希望我若即若離……”
可是……
張繡真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