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夜色籠罩著吳候宮。
內堂裡,幾盞牛油大蠟燃燒著,火苗足有三寸多長。
照的室內宛如白晝。
孫權居上坐,周瑜坐在下首的座位上。
魯肅雙手籠在袖子裡,站在一旁。
“如此深夜,公瑾還要來謀算江東大事,讓孤好生感激。”
孫權看著燭光下麵色蒼白的周瑜,輕輕歎息道:
“大都督乃江東柱石,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當日張遼帶領兩千兵馬禦艦東下,直趨柴桑。
得到消息的周瑜精銳儘出,在鄱陽湖水寨外占據主場優勢,展開了一場阻擊戰。
可沒想到自詡天下無敵的江東水軍,在巨鯤艦的衝擊下根本不堪一擊。
吳兵慘敗,周瑜被俘。
雖然柴桑口走馬換將,孫權和蔣乾談下交易,用孫尚香換下了周瑜等數名吳將。
但向來傲氣十足的周瑜卻咽不下這次的屈辱,回到府中便大病了一場。
淒涼之際,再想起自己的鐘愛的夫人小喬,竟然被周不疑轉嫁給了仇敵蔣乾!
激憤、抑鬱填塞胸間,終於導致舊傷複發,臥床十餘日,差點送了性命。
“周瑜一身一命,早已身許江東,又何足道哉?”
周瑜聽到孫權的關心,胸中湧動起一股暖意,輕輕歎息道:
“隻是當今天下大勢,已在曹操和周不疑之間。”
“我江東徒有六郡之地,顯然已處於劣勢……”
魯肅站在一旁,見向來好戰,藐視天下的周瑜,此刻竟然變的有幾分萎靡沮喪,不禁驚訝問道:
“天下沒有常勝的將軍,大都督不過一敗而已,何必如此沮喪?”
“我江東有的是兵馬和戰船,隻要稍加休整,可堪再戰!”
孫權也說道:
“子敬說的對!”
“前次江中那一戰,咱們損失的戰船雖多,但兵卒並沒有戰死多少。”
“孤早已命人連夜打造戰船,送往鄱陽湖水寨去了。”
“另外,孤還從合肥陸遜處,抽調了五萬精兵,也轉運到了鄱陽湖,交由大都督親自調度!”
周瑜感激萬分,起坐離席,向著孫權躬身行禮道:
“主公對臣如此厚恩,周瑜即便肝腦塗地,亦不能報!”
“他日寧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還,以報主公和兄長孫伯符的知遇之恩!”
孫權見他麵容憔悴,身形瘦削,急忙起身下了台階,雙手扶住周瑜。
讓他歸於座位上,安慰道:
“公瑾!”
“你我名為君臣,實為兄弟!”
“你我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願同休戚,共榮辱,執掌江東!”
站在一旁的魯肅,也被孫權禮賢下士的真誠感動,不禁看的熱淚盈眶。
“主公……”
等孫權坐回了原位之後,周瑜長歎一聲,滿臉苦愁之色說道:
“時至今日,臣已不得不承認。”
“我江東水軍和周不疑的江夏水軍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若周不疑真的有心侵我江東,以我鄱陽湖的十萬水軍,恐難守得住……”
孫權的麵色驟然一變!
“難道合我六郡之力,抵不過江夏一隅之地?”
“何況他周不疑也不敢傾力來攻我江東吧?”
“畢竟他的身旁,還有虎視眈眈的四十萬曹軍……”
孫權眼神飄忽,舉止失措,顯然此時方寸已亂。
周瑜苦笑道:
“主公難道還不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