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山莊裡,冷風嗖嗖,寒氣逼人。
皓月當空,卻被茂密的樹木遮蔽,隻射下斑斑月影,顯得有些詭異。
假山頂上的小亭子裡,賈詡雙手抱在胸前,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肥碩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鳳雛先生,你把我帶到這裡,是何用意?”
“你我當初畢竟曾在曹營裡共事過,雖然其他人對你也有排擠之意,但賈詡卻從來沒有……”
賈詡抬起僅剩下的左眼,看向站在欄杆旁背對著他的高大背影。
“哈哈哈!”
“我當然知道。”
高大的背影轉過身子,雙目炯炯的凝視著賈詡:
“正因如此,直到此時你還是我的座上客,而不是階下囚!”
龐統斜倚著欄杆,含笑說道:
“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我在赤壁的時候,已經料定了曹操必輸,所以明哲保身,先走一步。”
“你雖然跟著他返回了許都,可終究還是棄他而走了,跟我又有什麼區彆?”
賈詡連連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老夫隻是貪生怕死而已,豈敢和鳳雛先生相提並論?”
“鳳雛先生目光高遠,趨吉避凶,老夫實在佩服之至。”
一陣風起,吹動樹木。
枝葉呼嘯,嗚咽宛若鬼哭。
賈詡的身軀,顫抖的更厲害了。
咕!
撲棱棱!
一隻烏鴉被風聲驚起,驟然叫了一聲,從石亭上穿過,飛往遠處去了。
噗通!
賈詡大吃一驚,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掙紮著站起身來,重新坐到了石凳上。
龐統笑道:
“你也算是出生入死,縱橫天下幾十年,還怕這夜鳥啼鳴之聲?”
賈詡顫抖著雙手,整理著衣襟,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點頭歎息道:
“鳳雛先生有所不知,自從在江夏,被周不疑用金雕啄瞎了右眼,老夫就對鳥產生了恐懼。”
“這一聲猝不及防,因此才驚慌失措,讓先生見笑了……”
賈詡定了定神,抬頭看著龐統,試探著問道:
“鳳雛先生怎知老夫來了襄陽,又怎知老夫落腳在了那客棧之中?”
“其實老夫本欲前往拜望先生的,又怕先生事務繁忙,多有不便。”
龐統走到桌前坐下,提起酒壺給賈詡倒了一碗酒,隨即又提起自己的酒碗,一飲而儘:
“我既然執掌荊州,自然對荊州過往進出的人了如指掌。”
“馬超南下,占據宛城,北方態勢錯綜複雜,我焉能不留意從許都方向湧來的人?”
“不妨告訴你,從你踏入荊州的那一刻,便有人認出了你!”
龐統端起賈詡的酒碗,遞到了他的麵前,含笑說道:
“大隱隱於市?”
“你倒是想的美好!”
“可是如你這樣的大才,若是終老於鬨市俗塵間,豈不是暴殄天物?”
賈詡接過龐統遞過來的酒碗,勉強喝了幾口。
烈酒入肚,賈詡的心神逐漸安定了下來。
顫抖不已的身體,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龐統繞著石桌緩步慢行,繼續說道:
“十年之前,就是在這個亭子上,水鏡先生大會群英,論道天下。”
“選出了三個最有才氣的年輕人,分彆贈號‘臥龍’、‘鳳雛’和‘塚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