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未動蟬先覺。
鐘先生同樣是心神不寧。
而且是自從韓老實在木排上轉頭就走開始,鐘先生就已經隱隱感覺不對勁。
他可不像是韓三爺那樣心大與自大,認為韓老實沒有當場得手,然後就徹底偃旗息鼓。
要知道,他可是在鄭家屯親眼見識過韓老實八麵威風的,就當時那種情況都鍥而不舍,這次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所以,雖然昨天已經與辨帥張勳派來的人進行交接,而槽子船更是直接上岸,縱情享受安東城的燈紅酒綠,但是鐘先生的心裡卻始終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要是四十萬兩黃金在手還好,那韓老實得手了興許會放一條生路;問題是現在黃金已經交接出去了,到時候惱羞成怒,伸手就是五指令,保不齊就是抓住挨個放血。
這特麼的!
鐘先生越想越頭疼,這段時間真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板差點沒累毀,結果最後卻是腦血栓練下叉——完全劈不開腿。
瞧了一眼韓三爺,發現這位東家正坐在那裡談笑風生,劃拳行令,葷段子一套一套的,似乎還尤其得意那個濃妝豔抹的男倌人,不禁讓他有些作嘔。
而自己身邊雖然也有姑娘陪著,但是鐘先生是個飽學之人,隻愛讀書做事,對於美色不打緊——好吧,其實也是年輕時候玩得太狠,把腰子整報廢了……
鐘先生正想著心事,這時就聽到韓三爺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一人向隅,舉座不歡——既然是鳳麟堂的頭牌,那老鴇子沒教你規矩嗎?”
原來,是佩卿心有鬱結,雖已經儘量遮掩,但還是有三分愁苦滯在眉頭。
韓三爺瞥見之後,當場就臉色一冷。
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佩卿強顏歡笑,把盞陪酒,心在滴血。
韓三爺惦了惦掌心的獅子頭,頷首對那個男倌人說道:“坤哪,你來當酒司令,要文開江還是武開江,你定。”
那男倌人雖然是一個娘炮,心思卻黑著呢,本來就嫉妒佩卿的段位,這下正好順水推舟。
旁門左路,最善整人。
男倌人使出手段,玩一些酒令小把戲,刻意針對佩卿,把她搞得很有些狼狽。
鐘先生看這姑娘有些可憐,於是忍不住想要給解圍一二,卻被韓三爺叫住:
“老鐘,彆拉拉個臉呐,瞅你那個膽子,比席糜兒還小,我知道你一直不放心那韓老實,但是根本沒必要!”
“對對對,都是不明真相的把那韓老實越傳越邪乎,一樣吃米喘氣的,誰還能比誰多條命咋地?上回要不是他帶了一火輪船的大兵,我直接就把他給靠楞了。那韓老實要是識相的眯起來還則罷了,不然你看我怎麼歸攏他!”
這話說的是真橫啊,不服不忿的。其實有句話還沒說出來,那就是有些忌憚韓老實亮出的紫皮證,鬼知道那玩意到底是真是假。邊金韓家雖然牛逼,在吉省差不多是國中之國,但也不至於敢在奉省地盤隨心所欲,畢竟殺官等於造反——當然了,事後鐘先生也給他們複盤了一下,那紫皮證肯定是扯犢子的……
說話之人,乃是這趟邊金韓家押運黃金的武裝頭領,姓韓名繼偉,是韓三爺沒出五服的堂兄弟,與死在王劍壬手裡的那個韓繼武算是一枝的。
韓繼偉會練兩手武把抄,槍頭子非常硬,帶兵鎮守樺樹、夾皮等八大金坑,一般情況下絕不會輕易出動。
這小子一邊說著,一邊拍在桌子上一把鏡麵匣子槍,然後又抽出了一把精致的韋森三號左輪槍,用手撥動轉輪,發出清脆的響聲。
當真是財大氣粗,這兩把槍都是好東西。至於到底是身懷絕技,還是差生文具多,尚待檢驗。
反正這逼肯定是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