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初期,哈爾濱的市場上流通的貨幣多種多樣,其中大部分是割據式流通,不同貨幣之間的彙兌計價紛繁複雜,每遇風波,則可能有大幅貶值、升值的情況。
當時可以直接流通的貨幣有羌帖俄幣盧布)、吉官帖、各式銀元、上海規元、漢口洋例銀、天津化行銀。外地來的客商需要用手裡的持有的貨幣彙兌為羌帖、吉官帖等當地流通貨幣。
於是就給了二道販子拚縫的機會,時稱“扛錢的”或者“跑合子的”。
而近來羌帖走勢十分凶猛,銀市交易興旺,買空較多,價值飛漲,人們爭搶買入,負責在華發行羌帖的俄國道勝銀行忙得不可開交,卻堅持隻收實物金銀。
現在有二道販子來交易羌帖,聲言可以用吉官帖、金票、奉票等紙鈔兌換,這豈不是天上掉了餡餅。
當然,韓老實的內心肯定是古井無波,一個是確實沒有兌換需求,他的來錢方式雖然單一化,但是很有效。所謂搶了洋人一時爽,一直搶就可以一直爽。
另一個也是篤定天上不會掉餡餅——隻會掉林妹妹……
而且事出反常必有妖,龍灣老地主自覺長得不美,自然也不會想得美。
表麵上卻是做出了有些意動的樣子,上下打量這中年黑衣男人兩眼之後,把右手伸過去,那黑衣男人也馬上伸手過來。
韓老實右手兩根手指並攏與他握手,按照這時期關東通行的握手計價方式,應該是需要兌換“二”開頭的羌帖數額。
黑衣男人開口道:“我身上沒帶這麼多,畢竟兩千元羌帖可不是小數字——這樣,您有汽車比較方便,和我去道外取錢,不遠,也就四五裡地。而且不讓您白跑,饒下五元當做路費,如何?”
韓老實微微一笑,道:“兩千元羌帖?那可換不了那麼多。我的意思是,兩元就夠了——你身上,總不會連兩元都沒帶吧?”
黑衣男人聞言,不由內心大窘:麻蛋的,這老登也不按套路出牌呀!
他又不是真正“扛錢的”,而是胡子頭座山雕。
胡子對於紙鈔從來都不感冒,總感覺那玩意並不踏實,現大洋才是心頭好。儘管現在羌帖紅火,但是跟胡子沒關係——他們是吃打食的,與投機倒把無緣。
所以,座山雕身上確實連兩塊錢的羌帖都沒有……
“行吧,沒有也正常,完全理解!那麼,你上車吧,我拉著你去道外取錢——記住,剛才可是你的說的,饒下五元當做路費,而我兌換的是兩元羌帖,那麼你隻要直接給我三塊錢就行了……”
說著,韓老實就抓起座山雕的手臂往汽車的副駕駛座位上塞。
座山雕聽得有些懵逼:啥玩意直接給你三塊錢呐?
但是,有感覺這人說得似乎也有道理。而且他也反抗不得,對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三下五除二就被塞到座位上,“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然後韓老實飛快的發動汽車,“噌”的一聲就彈射起步。
天可憐見,座山雕活了四十來歲,這還是第一次坐汽車,一時間手足無措。
韓老實有意把汽車開得抑揚頓挫,又是七拐八拐的,直奔道外而去。
開了還不到三裡地,座山雕就暈車了。
按照許大馬棒使用的計策,是讓座山雕出麵把韓老實誆騙至道外,那裡屬於是市郊,可不比中央大街這種市區。
到時候隻要把人亂槍打死,即可揚長而去,屁事兒沒有。
可惜座山雕還沒堅持到地方,就已經頭暈腦脹,胃裡翻江倒海,之前吃進去的一大根哈爾濱紅腸此時終於化作回旋鏢,直奔座山雕的腚眼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