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實的耳朵似乎動了動,並且把持槍的右手輕輕一抖。
“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不等回答,韓老實就已經將柯爾特蟒蛇抬起來,對準了許大馬棒的腦袋。
上午的夏日陽光,照在了彈巢上,那蟒紋層層疊疊,發出妖異的銀芒。
從鬆花江沿遛過來的清涼夏風,將許大馬棒的死魚眼吹得有些乾澀,烏黑的槍口,一瞬間就把死魚眼變成了鬥雞眼。
儘管知道是16,但這玩意還是有些瘮得慌。
韓老實轉過頭瞅了一眼座山雕,把左手的食指放在嘴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
忽然就扣下了扳機。
“砰”!
許大馬棒的一雙死魚眼,滿滿的全是錯愕與驚恐。殘存的神經意識似乎還支配了一下身體,挺立了能有兩秒鐘,這才“撲通”一聲仰天栽倒在地。
眉心處,一個烏黑的彈孔觸目驚心。
“哎,16都能中招,你說說,這許旅長的點子是有多背,籃子早晚得讓人踢碎!”韓老實一邊麵帶惋惜的搖搖頭,一邊給柯爾特蟒蛇裝填子彈。
座山雕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許大馬棒——那手腳雖是還在抽搐,但人肯定涼了。
他確實是在替許大馬棒感到惋惜:點子是真背呀!
儘管平時看不慣許大馬棒綹子的做派,但畢竟相識多年,就是一塊石頭也能捂出些許感情。
這時,韓老實已經給柯爾特蟒蛇裝滿了子彈——六顆。
然後就看了一眼座山雕。
座山雕心中暗道“苦也”,這如何有命在!
韓老實勾了勾手指,道:“座山雕,你跟本帥說實話,身上有沒有血債?”
“我起的綹子一般不會殺人放火,更從不劫掠莊稼人……”
“那是因為窮耪青沒有值得劫掠的東西吧?”韓老實突然插嘴,把座山雕噎得夠嗆。
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韓老實又道:“少扯那些裡格楞,不殺人放火,那你的綹子吃啥?花啥?”
座山雕趕忙解釋道:“我的綹子在大夾皮溝依靠槍馬占了兩條煙溝子,平時種海桃子割漿賣土,這可比砸窯綁票來錢快!”
韓老實一聽這話,嘴角不自覺的抽了兩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尼古拉斯趙四附體了呢。
好嘛,放在後世,你這罪名可要比殺人放火嚴重多了,鐵拳之下,就算有一百條命都不夠判的。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但是在這個時代,種海桃子那隻能說是一般般,因為根本就不禁止抽大煙,上到高官顯貴,中間文人雅士,下到販夫走卒,好這口的簡直不要太多。
而各省軍閥的軍費,更是嚴重依賴種植與販賣煙土。甚至很多時候軍閥混戰搶地盤,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在爭搶煙土經營權。
所以,種海桃子就和種大豆高粱幾乎沒啥兩樣——區彆就是,這玩意是高利潤,大部分是軍閥組織種植懂的都懂)。
至於民間,普通人種了也護不住,隻有像座山雕這樣的武裝團夥,在牡丹江那邊的大山溝子裡才能玩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