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鬆齡這個人,自視甚高,目無餘子。
當然,這肯定不僅是因為據說他是唐代汾陽王郭子儀的後人。
最主要的是個人能力確實是強,用後世的話說,就是學霸中的戰鬥機。
從入奉天陸軍小學堂,到奉天陸軍速成學堂,再到北洋將校研究所,最後到北洋陸軍大學,考試就從來沒落出過前三。
而且這人絕非那種隻會紙上談兵的書呆子,而是理論與實踐都牛逼。在四川當管帶的時候,真刀實槍的帶兵打仗,表現得十分出彩。
奈何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今年三十三歲了,早過了而立之年,卻屬實是沒立起來,仍舊隻能是在講武堂當教官——嗯,這次跳槽到關東講武堂,算是升了一級,當上了總教官,掛中校軍銜。
然並卵,總教官那也是教官。
這年頭,拋除個人理想且不談,單說作為一個武人,前途肯定是以統兵為上。
不統兵,就沒有槍杆子。
而且即便排除統兵方麵,他與某些人相比那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比如楊玉亭,比郭鬆齡還小兩歲呢,卻已經是督軍公署參謀處長,掛少將軍銜。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郭鬆齡的家裡還有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韓淑秀呢,所以他不想死,也不想扔,可是個人前途問題一直都是盤桓在他的腦門子上。
於是,他就很壓抑,也很憤怒。
隻是這憤怒,一時間也不太清楚具體麵向誰,但總歸是軍閥這個群體。
比如那張奉天,區區一介馬賊,卻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奉天督軍大帥,統兵過萬,並且還是關東三省巡閱使的最有力競爭者。
憑啥呀?
他能知道個嘚兒啊!
還一口氣娶了六房夫人,當真是庸俗至極,就是一個沒有脫離低級趣味的大老粗,於國於民,毫無裨益!
既然有愛屋及烏,那麼恨屋及烏也就不足為奇。
而韓老實就是這個烏。
在郭鬆齡眼裡,韓老實與張奉天都是一套號的選手,尤其是在女人方麵,比張奉天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信你看,來一趟軍馬場,就帶了三個年齡還不到二十的小姑娘,招搖過市,成何體統!
重點是三個小姑娘還都是傾國傾城,屬實是三朵鮮花插在了一泡牛糞上……
殺兩個洋人有啥了不起?
空惹國際禍端,所以你個姓韓的就是流氓無賴大軍閥,我呸!
給你敬個軍禮?
做夢去吧!
……
龍灣老地主當然不知道麵前這個郭鬼子的心裡有這麼多戲,竟然把他視作大軍閥。
實際如果韓老實知道了,可能還得謝謝郭鬆齡:你真看得起本帥,手底下還不到兩千兵馬,就是大軍閥了?
那麼,這大軍閥的門檻也忒低了吧!
“郭先生久仰大名啊,今日一見,人中赤兔、馬中呂布,果然是一表人才。講武堂的步兵科,以後就全賴郭先生費心了。今日之中國,積貧積弱,又正值多事之秋。所以,講武堂為國育才,自然是當仁不讓!”
雖然郭鬆齡整那個死出,但是韓老實卻不能和他一樣的,否則未免落了下乘。而且自古以來就講究的是尊師重教,再加上老地主要給自己立一個禮賢下士的人設,即便這郭鬼子要死不死的,他也總不能當場拔槍給來一個“牙幾給給”吧?
所以在內心斟酌之後,還是說出了以上的一番話。
此外,這“久仰大名”其實真不是瞎說,畢竟這郭鬆齡在後世的名聲屬實是太大,幾乎是與少帥綁定在一起,焦不離孟、孟不離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