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立正確實是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畢竟之前連馬帶錢,都被南俠給劫了,隻給留了一條褲衩子——那,是他人生最慘淡的低穀。
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因為他自從槍法大成之後,屬實沒少殺人。
但是,此時在麵對現場淋漓的鮮血之後,卻腦袋嗡嗡的,幾乎要咬碎了滿口鋼牙。
這些被槍打倒的,都是學生和老師啊!
他們怎麼敢啊!
他們怎麼能下得去手啊!
有子彈從後背射入,斜穿心肺的,同伴想要扶起,卻隨後也中彈,立仆。
有自動從左肩射入,穿胸而出,也立仆。
但還能坐起來,於是就有一個兵過來,用槍托在頭部猛擊一下……
有一個軍官模樣的站在石獅子上大喊:“暴徒圍攻國會,軍警奉段總理之命令,即刻平亂!”
聲若洪鐘,隻是“暴徒”二字尤為刺耳。
人群是如此的密集,所以雖然隻有一部分衛隊進行一輪槍彈攢射,但卻造成了四五十人的傷亡。
奔走呼號,血流遍地,現場慘不忍睹。
大先生目睹之下,頭上短發根根立起,血灌瞳仁,當即伸手去摸腰上藏著的usp手槍。
卻被身邊反應過來的韓立正一把按住。
專業的人,乾專業的事。
大文豪的手,應該用來提筆寫文章,而開槍殺人這種事,留給韓立正來就行了。
此時的韓立正早已經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怪眼圓睜之下,殺氣簡直要把頭上的帽子衝開了。
但是,卻沒有動手的意思,隻是對斜麵的牌樓上打出一個手勢。
大先生急得直跺腳,道:“二奎,你不是來殺人的嗎?那還等什麼,殺呀,快殺光這幫狗娘養的!”
韓立正卻搖搖頭,耐心解釋道:“現在暫時還不能開槍殺人,否則槍彈互射之下,必然波及到學生和老師,帶來更大傷亡!”
大先生聞言,頓時冷靜下來,此時也終於意識到了,在乾仗這方麵自己確實不專業。
真沒有考慮到這麼多。
此時眼見著這些衛兵打完一輪槍之後,就不再開槍了,畢竟目的已經達到了,要是真把學生全都給突突掉,必然難以收場。
而且在槍響之後,不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哪見過這場麵!
除了傷亡的之外,全都紛紛奔走。
這其實與勇氣真的完全沒關係,而是人的本能反應。
再說了,學生們都是空著手來的,而對麵三百衛兵卻是全副武裝,甚至還有兩個騎兵連在不遠處遊弋。
即便學生們個個都打了雞血,硬剛一波,也會在須臾之間就被屠戮一空。
所以,在有一百衛兵射出一輪槍彈之後,即告停手,任由學生們奔走。
段芝貴在後麵急得跳著腳咒罵:“糙泥們八輩兒祖宗,誰特麼的讓你們開槍的!天塌了——天塌了呀!”
是啊,天真的塌了。
他作為段祺瑞的同鄉同族,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之前他曾主政過奉天省,卻被張奉天施展手段給排擠出來,目前擔任閒職,隻等著段祺瑞弄倒黎元洪,權傾天下,就可以強勢回關東擔任三省巡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