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蔡元培現在也是懵懵的,鬨不明白小皇帝這是要唱哪出戲。
而且對於儀仗隊伍直接闖入校園大門,也是深感不快——對於一個遜位小皇帝而言,這屬實是有些過於囂張跋扈。
當然,蔡元培對此也是心知肚明,這幫玩意之所以有這個底氣,隻因為張勳的辮子軍即將北上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城風雨。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外乎就是要複辟嘛。
而清室一旦複辟,按照之前的那個揍性,掀起來一場文字獄,那麼整個京城大學的師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有去菜市口的資質——至於那個王潤土,必須滿清十大酷刑全給安排上。
彈唧唧彈到死——前提是,他們萬萬不能患有巨物恐懼症……
蔡元培用手推了推眼鏡框,不卑不亢的說道:
“清室遜位已有六年,五族共和寫在紙麵,今日各位先生竟如此興師動眾,來到京城大學,不知所為何事?”
不管這些從紫禁城裡爬出來的僵屍承不承認,蔡元培確實是大佬級彆的人物,有資格說這些。
臨時充任禦前大臣的趙爾巽上前一步,道:
“蔡編修此言差矣,遜位的皇帝也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莫非沒有事就不能來京城大學了嗎?”
這位因為畏懼韓老實的威勢而從奉天灰溜溜跑到京城的前督撫重臣,此時貌似又揚巴起來了。
他把“編修”二字故意咬得很重。
蔡元培曾經是光緒十八年的二甲進士,授翰林編修,轟動一時,都以為這是一顆政治新星,結果卻是撞地球的哈雷彗星。
隻當了四年的官,就撂挑子走人了,轉而從事革命活動,一手創建光複會,最終成為大清的掘墓人。
這對於遺老遺少而言,無疑是永遠的意難平。
所以,趙爾巽重提“編修”,意在指責蔡元培是吃大清的飯,砸大清的鍋。
蔡元培擺擺手,道:“帶清享國三百年,卻在世界大變局中因循守舊,腐朽無能,乃至誤我中華,唯知割地賠款,金甌有缺。不過,這些都已經是前塵往事,現在進入共和時代,汝等在紫禁城以官職自娛自樂,蔡某管不著。但是‘編修’一詞,且休要再提,現在隻有蔡校長,沒有蔡編修!”
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你也不想想人家蔡元培是乾什麼的,教育工作真不是白乾的,論起辯才,在場的這些遺老遺少加起來都不夠人家打的。
屬實是自取其辱。
一時間全都不知從何說起,隻有文麟騎在青海驄上,撇了撇嘴,說了一句:
“沐猴而冠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蔡元培的眼睛看向文麟,道:
“蔡某的性命在此,有膽自可來取!”
跟隨蔡元培一起下樓的各科係教育長也都齊齊上前一步,怒目而視,完全不懼生死。
鑾駕上的小皇帝一瞅,這局勢似乎有些要失控。問題是他們來這裡是要刷聲望的,而不是拉仇恨的,屬實是本末倒置了。
看來,因為長時間遠離政治舞台的緣故,以至於這些文臣武將貌似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操盤能力。
於是不由內心歎了口氣,接著清了清嗓子,道:
“蔡校長,前日眾多師生在國會集合活動,衛兵悍然開槍射殺,以至於釀成喋血事件。當是時也,眾多本是讀書的種子,卻輾轉奔走呼號於槍林彈雨之間,流血盈野,死傷枕藉,慘不忍睹,朕在聽聞噩耗之後,不覺五內俱焚,痛心疾首……”